甫翟道:“我倒是想让旁人捡了去,却偏偏被你拾到了。”
她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忙问道:“为何?如果是被汝明礼捡了去,他向父皇随意给你安个罪名,你也是百口莫辩了。”刚说完,忽然眼珠子一转,抚掌道,“你可真是高明啊。”
甫翟摇头道:“我可不敢将功劳揽上身,若非有陛下支持,我哪里敢这么做?”
她慢慢点头道:“看来是我坏了父皇和你的计划了,当日汝明礼恰巧入宫,若是我不去捡虎符,这时候他也该被问罪了。”说到这里,她不禁自责起来。她要是不去捡虎符,很有可能被汝明礼捡走。到时候袁霍只要给他扣一个私制假虎符的罪名,他便永世不得翻身了。
甫翟将虎符收进袖子里,说道:“汝明礼这样精明的人,岂会自己去趟浑水,若是他当真捡到了虎符,也势必猜到那是假的。”
她不解道:“那你和父皇为何这样做?”
“我们无非是想让旁人捡到假虎符,然后放出假消息去,令汝明礼以为我即将带兵去讨伐大巫国,让他尽早部署起来,在适当的时候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却被你捡去了,我便只能亲自跑一趟相国寺了。”他见海弦松了一口气,又道,“放心吧,大巫国不宣战,陛下必然不会主动讨伐的。”
海弦顿时觉得脚步轻快了不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她笑着点了点头:“你是想借汝伯伯的口将此事传达给汝明礼?”
甫翟沉吟道:“这是其一,另一目的是想确认他是忠是奸。”
海弦还曾因为上一次疑心汝伯渊而内疚,没想到甫翟竟说了这样的话。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此话从何说起?”
“从他提出为皇后守孝三年开始。”他拉着海弦往山下走了段路,又道,“他提出要为故皇后守孝三年,无非是为了令我们的婚事受阻,好给汝明礼争取时间。汝明礼爱慕君永公主,他身为父亲岂会不知。”
海弦赞许地颔了颔首,回头望了一眼。相国寺被山雾笼罩着,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就好像是汝伯渊的心思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回宫前,海弦去集市上淘了一些可口的小点,虽不是十分精致,却是宫里品尝不到的。她换过衣裳,带着含芷进了朝鸾宫,见予妃正立在窗前逗着一只八哥说话,气色比起之前稍稍好了几分。她笑吟吟走进去,说道:“母妃,这是哪里来的八哥?见了母妃也不问安,定要治它的罪。”说着就朝予妃服了福。
予妃笑不可遏,指着她道:“你这个鬼灵精。”
海弦让含芷把小点送去小厨房里,让御厨热一热再端上来。她走到予妃身边,拿起几粒熟瓜子,逗着八哥道:“喊一声‘娘娘万安’,这些便都是你的了。”
八哥扑腾着翅膀来抢夺瓜子,海弦灵活地躲开了。那八哥气得羽毛倒立,口里喊着“坏蛋”。海弦佯装气呼呼道:“好啊,敢说我是坏蛋,信不信把你的羽毛都拔了。”
宝路和几个小宫女见八哥说话了,然而一开口却骂海弦坏蛋,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疼。予妃笑着将海弦拉远了些,说道:“胡闹归胡闹,可别被它伤了。”又问道,“今天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竟那样开心?”
海弦想着,既然甫翟已经放出风去即将出征,她势必不能露了破绽,于是微微笑道:“都不见宫里的娘娘们养些小动物,难得见到母妃养了一只八哥,觉得有趣。”
予妃道:“这是懿儿让人从宫外头弄回来的,说是陪我解解闷。”
海弦笑道:“懿儿真是有心了,不过八哥单养着实在浪费了,得教它说话才有意思呢。”
予妃笑着道:“那便把它交给你了。”
“那是懿儿孝敬母妃的,海弦哪里好意思带走。不如海弦就搬来住上一段时日,没事的时候便教它说说话。”
予妃听她说要来长住,欣喜地点头,忙吩咐宝路陪着含芷回去帮海弦收拾东西。
海弦同予妃一起逗弄了一会儿八哥,又尝了一些海弦从宫外带回的小点。予妃拈着一只香囊,坐在小杌子上绣着,笑道:“听陛下说,你今天去法华寺为母妃祈福了。”
海弦颔首道:“不过是贪玩,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罢了。”
予妃道:“听说宫外头闹瘟疫,难为你这时候还要为母妃费心。”
“其实这次出去,海弦是为了去相国寺看汝伯伯的。汝伯伯听说甫翟将要出征,今天倒是破天荒的没有排揎他,到底是舍不得的。”说着看了予妃一眼。
她秀眉一拧,忙说道:“这样的事,何必同他去说。他一个遁入空门的人,知道这些作何用。”
汝伯渊同予妃是亲兄妹,论说多年未见兄长,海弦乍然提及,她必然要问一问其境况才是。她却是此等反应,海弦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谦恭道:“汝伯伯身在佛门,本不该去扰他清净,倒是海弦没有考虑周全。”又看了予妃一眼,见她似是不愿提及此人,心中已经了然,荇儿的离世虽是责任在汝明礼,予妃终究也恨上了汝伯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