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上来笑道,“才作的新媳妇,就这样散财童子的撒嫁妆,回头就告诉直郡王妃去。”
明薇忙揽了明萱的手道,“说不过就告诉人家娘,哪有这样的道理。”
明萱捂嘴一笑,“好了好了,咱们去打马吊吧,叫她们好生玩玩,一会儿穿针了咱们再来看,也给你们时间备彩头。”
众位夫人前呼后拥的走了,林黛玉也不怯场,又都认识了一番,姐姐妹妹的见过,只管叫小姐们挑自己喜欢的地方,或是三三两两赏月,或是几个一堆谈诗,又有现炸好的巧果儿奉上。
林黛玉正欲在凉亭一坐,边上忽窜上来一个红衣姑娘,蜂腰猿背,鹤势螂形,笑盈盈道,“林姐姐,可是好久不见。”
林黛玉去探望贾府那回,正巧保龄侯外放回来,接了史湘云家去,没见着。林黛玉纨扇轻轻一遮,笑道,“好久不见啊,云妹妹,近来可好?”
史湘云道,“自然是好的。可惜二姐姐三妹妹她们没来,不然见着你肯定高兴。”
“等外祖母好了,我再下帖子请她们一回。”林黛玉道,史湘云点点头,“可惜林姐姐不日就要去福州了,不然咱们还像从前一样能天天一起玩了。”
“你都多大了,只成天顾着玩。”林黛玉见有丫鬟抬了两张桌子上来,也不上史湘云了,忙招呼众人来拜织女。
两张矮桌并排,除了雕成花鸟的瓜果,又有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这五子,小姐们都提了裙摆跪坐在软垫上,林黛玉一侧坐了史湘云,另一侧坐了方无忧。
方无忧听说程青城拜在林如海门下,不免有些亲近之意,林黛玉虽不解,但也不厌恶她这份亲近。
月光皎洁,园子里寂静无声,姑娘们都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待得一炷香焚尽,方重新热闹起来。
丫头们又送上插了针的莲蓬,请小姐们穿针,林黛玉十指纤纤,连穿了七针,得了头彩。方无忧也不慢,却只赞林黛玉道,“林妹妹一双巧手。”
林黛玉偏头看她,眨了两下眼,指了指她手中的莲蓬道,“方姐姐这是夸我呢,还是夸自己呢。”
史湘云却道,“林姐姐弄这个好没意思,都是些女儿家的小东西,前儿三妹妹说要起诗社呢,你到时候可要来。”
林黛玉暗自猜测可能探春不过是一提,倒被湘云放在心上了,贾母久病,嫡母侍疾,探春不像是会在这时候起诗社的。
众家夫人听说林黛玉得了头彩,都笑说可是省了彩头,明薇道,“明年你家林丫头可不在京里头了,到时候我也办个七夕宴,看谁夺头彩。”
众人都称好,到了次年果然明薇郡主办了七夕乞巧宴,到后来竟成了京里头的一桩盛事,也有几家合办的,也有如忠顺王府等独办的,各不相同。这是后话。
贾府里头一团乱,三春姐妹避在屋里,哪里还顾得上乞巧呢。
原来因着库里账上不够,王熙凤便同邢夫人、王夫人哭起穷来,王夫人失了元春这个帮手,倒也没个主意对付大房,邢夫人便道,“库里头还有些金银大家伙,叫琏儿拿出去当了吧,摆着也积灰。”
“咱们这样的人家,从来只有买东西的,哪有当东西的,说出去叫人笑话。”王夫人道。
“谁能笑话?凤丫头当家这么久,当的东西还少了不成?二太太莫不是也在背后笑话凤丫头实心眼傻丫头吧?”
王夫人心里冷笑,就这凤辣子也算实心眼,普天下没有聪明人了。
邢夫人见她不说话了,便让王熙凤开库拿东西,不想稍清点了下,竟少了一整套金杯金碗。王熙凤捆了看库房的婆子审问,都道没见过,也不是自己拿的。
八个金杯,八个金碗,都是实心的,平白无故就在库里头不见了,而且装碗的盒子还在,只是碗同杯子不见。
王夫人道,“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两的金子,库里哪个不比这个值钱,别是谁取了招待客人,忘记还回来了。”
邢夫人素来是王夫人说一,她要说二的,便道,“二太太嘴皮子一碰,好几百两的东西倒无所谓了,分明就是有人偷了去,怎么倒说是招待客人。咱们库里东西一样样都是登记在案的,我们可是没这面子取出来,别是二老爷拿去招待贵客,忘记还了吧?”
王夫人觉得心口一疼,强撑道,“这东西金灿灿的,哪个用它招待贵客。”
“用不用的,也是真金白银,拿去换银子,可比什么锦缎首饰有用多了,王府里头也容易打点用,二太太说,是不是?”邢夫人拿了元春刺她,她暗地里不知道笑了多少回了,什么贵不可言,大把金子银子砸下去,最后就一顶小轿送进王府当小妾,可真是“贵”得不得了。
王夫人深吸一口气,看向王熙凤的眼神也锐利起来,“凤丫头管家这些天了,本来我也很放心,可这少了东西,是遭了外贼还是内贼,可得好好查出来。”
王熙凤笑道,“二太太放心,我这就让人把库房里头,里里外外都清点一遍,一个一个对起来,有内贼好办,都是家生的奴才,要是有外贼,可得报官抓人了。”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的一扯嘴角,迈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