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嘉如连头都没敢回,伏地哭泣,死死拽着父亲的衣角,哭声哀绝。
君珂心中默默叹息,转头望了纳兰述一眼,纳兰述没有表情。
君珂苦笑一下——纳兰看似好说话,其实也只对她一人,她敢保证,她还没打算灭人家满门,纳兰述却已经动了杀机。
这三年她虽然不在他身边,但他能在短短几年内安定纷乱的尧国局势,不动声色或打压或分化或驱逐,将大权尽揽在手,不仅顾全了国内,还遥控了羯胡,如今又将南境拥有重兵桀骜不驯的司马家族彻底掀翻,岂能仅仅只靠怀柔?其间铁腕,怕早已血流成河。
“一个末帝何足道哉。”她冷冷盯着司马云中,“只要陛下愿意,随时可以将他找出来挫骨扬灰,你司马家族竟然妄图以此要挟朝廷?何其可笑乃尔!”
“陛下……”生死交关,司马云中也不敢再拗着了,连连磕头,“罪臣不敢,罪臣万万不敢,罪臣只是因为末帝并不安分,意图负隅顽抗,希望能向陛下说清此事,对其晓以大义……”他满头汗落如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纳兰述笑了笑。
“只有分疆裂土的帝王之战,没有讨价还价的旗下败臣。”
语气清淡,却辛辣得如一把老姜,烧得司马云中脸色涨红,深悔失算。
君珂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看司马嘉如一眼,挥挥手。
“不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被拖走的司马欣如忽然凄厉地喊叫起来,“我司马家族原本还有一战之力,被你们舌灿莲花劝降,夺了我等兵权,再落井下石永绝后患!我等既然应召来降,便该依旧坐享上宾待遇,凭什么翻脸不认?要置我等于死地?君珂!是你讨厌我家曾经要联姻不是?是你想立威不是?是你要拿我们司马家杀鸡给牛看不是!你从来都是这么阴险的人,你今天摸着良心答我一句,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君珂压抑着的心情,在遇上她的撒泼之后,蓬地一下爆发,霍然站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凳,“对你们这种宵小,还不配我动到心机!你司马家族骄兵自重,隐然叛逆,早有取死之道,所谓投诚,也是在连败之下无奈而为之,何谈兔死狗烹?败军之将不惶恐乞怜,还敢挟持人质以威胁,昏聩糊涂百死莫赎!杀鸡?也得你们配做一只鸡!”
“你侮辱司马家族——”司马欣如声音尖得刺耳,钢丝般直戳。
君珂盯着憔悴而凌厉的她,想起初见时活泼豪爽的女孩儿,心中微微一痛。
“我侮辱你们又怎样?”她终于冷笑,把原本不想说的话说出口,“比起你这个司马家族子弟,自陷家族于大逆重罪,私通敌国,出卖情报,妄图将我主困死五丈营,我算厚道了!”
司马欣如一呆,司马云中如遭雷击,原本想扑过来求情的司马嘉如身子起到一半,霍然一软。
所有司马家族的子弟都不可置信地盯着司马欣如——她疯了,她是要将整个司马家族拖入深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