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瑶惊讶的抬起眼,随即点头道:“正是。毒杀一个整日里醉身梦死的人,以老王爷的本事,轻而易举。只是让太后心甘情愿自尽,晚辈想知道老王爷用的是哪一招?”
老庆王嘴角浮上一抹讥笑。
“苏家能出一个苏溪颜,已是祖坟冒了青烟,那苏如烟连苏溪颜半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本王想让她死,真的是太简单了,不过是用了一招以命换命罢了!她若想活,有人便活不成;她若愿意死,本王也许会留一条生路。”
“太后又怎知道,所谓的生路,其实只是绝路!韩王早在她之前,便已命丧黄泉!”
“非也,非也。丫头,你把她想得太简单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要的生路,可不是她儿子的生路。”
蒋欣瑶瞬间明了。一个已输了所有,被软禁在深宫中的人,除了孤注一掷的将自己的命做赌注,她已经没有任何底牌可以改变命运了。原来太后愿意以命换命的,竟是韩王的两位世子。
杜天翔苦笑着朝欣瑶指了指一溜排的楠木交椅,微微喟叹。
蒋欣瑶黯然低头,两人相对而坐。
厅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唯有院落里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
“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近四十年。”
许久,老庆王慢慢抬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比星空下的星光还亮,眼中柔情隐隐可见。
“这白玉龙凤杯便是当年她送于我的。”
老庆王弯腰,从地上拣起一块碎片,双目微阖,轻轻抚摸。温柔细致的如抚着情人白晳的脸庞一般无二。
他突然轻蔑一笑道:“众人都道王妃酷似贵妃,又怎知那庸脂俗粉不过有七分其形罢了!”
此话一出,杜天翔与蒋欣瑶均哑然。
坊间传言老庆王虽姬妾众多,然对老庆王妃却一向言听计众,甚至有几分惧内。
欣瑶心中不由替老王妃感到戚戚然,朝夕相对,夫唱妇随了四十年多年,到头来只换得一句庸脂俗粉……这个男人的心该有多么冷酷。
欣瑶还未及深想,却听老庆王又缓缓道:“你们可知道南燕国第一世家赵家?”
杜天翔俊眉深琐:“小时候,听祖父说起过。开国元勳,功名奕世,满世书香,只可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最后竟落得……令人唏嘘!”
老庆王眼中闪过得意:“我自幼便拜在赵家大儒赵泰和,也就是秋鸿的父亲门下,秋鸿与我有十二年同窗之谊。赵小玉是秋家最小的姑娘,与秋鸿一母同胞。秋鸿最是宠爱这个妹子,常与我说起她,我……心生向往。那年元宵佳节,秋鸿带着小玉看灯,与我相遇。
她当时穿着一件乳白色锦缎大红绸里滚毛边斗篷,银白色滚蓝边绣竹叶纹袄,一条白色的绣花长裙,头上珠翠点点,清新的如同一朵刚刚盛开百合花。我一见,便为之倾倒。
当天夜里,我便与母后说想娶她为妻,母后沉思半晌,只说容她思虑几日。谁知第三日,母后一道旨意,她便成了太子府中的侧妃。
我如遭雷击,当下不管不顾冲到母后跟前质问。母后却对我说,太子妃母族势微,太子需要拉拢各大世家,方可顺利登上大位。赵家诗礼簪缨之族,深爱父皇重用。我身为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应辅佐太子登得高位。母后说燕家男子,当以江山社稷大业为重。
当时南燕国自我祖父开国以来,连年争战,四海未定,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后宫争斗则日益残酷,母后虽贵为国母,然不得恩宠,父皇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她宫中几次。皇位争夺更是暗流涌动,争权压利,觊觎大哥的太子之位者从多。
我虽心下大痛,却深知母后所言非虚,赵家名门望族,族中人才济济,在朝堂之上颇有建树,若能与太子联姻,必是皇兄登大位最有力的帮手。
我与皇兄年岁相差甚远,皇兄长我十六岁,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既像兄,又似父,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江山旁落。权衡再三,我便强忍了下来,只寄情于山水。母后怕我心存芥蒂,不拘门第,特寻了一长相肖似小玉之人,嫁入庆王府。
太子得赵家倾力相帮,在朝堂之上逐渐站稳脚跟,八年后,父皇驾崩,皇兄顺利登位,册封小玉为贵妃,赵家水涨船高。此后,皇兄的后宫之中,便形成了一后一妃相庭抗衡的局面。秋鸿怕妹子性子单纯,便让我暗中照拂。我也只远远的看着,并无交汇。”
欣瑶心下轻叹,这老庆王外头虽着实不堪,然行事却颇为周正,且顾全大局,便是对那玉贵妃,虽有爱意,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到底是什么事让其性情大变?
“皇兄是有雄才大略的,南燕国在他手上日益强盛。皇兄怕热,每年盛夏,总要带着玉贵妃往山中避暑。他嫌山中冷清,常命我跟随,就这样,我才发现了皇兄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杜天翔听到惊险住,没沉住气,话脱口而出。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