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气场不对!
非人哉!
还有,眼角余光里,殿上右侧,那方浅紫银绣衣袂,是啥?
她僵硬地,颈骨直直地,骨节咯咯嚓嚓地,扭过头去。
前方,大殿玉阶之上,苍龙在野镶金嵌玉宝座屏风之前,一人正半侧着身子和战南成说话,紫金冠,碧罗带,浅紫银龙王袍,乌发如墨肌肤如玉,雕刻精致的铜面具遮住了他轮廓优美的半张脸,露出的眉眼,依旧光辉灿烂如天神。
感觉到孟扶摇的瞪视,他浅笑吟吟转过头来,眼波在她身上一转,孟扶摇顿时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包括内衣以及内衣的带子都被他眼睛里的小钩子钩过了一遍,钩完一遍还不罢休,那人优雅的、缠绵的、华光流溢的、气度雍容的、令人又恼又恨又不禁沉湎的……对她一笑。
随即孟扶摇听见他含笑的语声,隔着高远的大殿,悄然传入她一人耳中。
“扶摇,我想你想得好苦。”
孟扶摇险些跳起来。
撒谎,叫你撒谎!
叫你不分场合时间地点无时无处无所不在的撒谎!
她的第一直觉——奔出去,找根钉耙劈头盖脸暴打之。
她的第二直觉——此行为太不淡定,予人可乘之机,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她的第三直觉——沉默是最大的鄙视,对头,无视之。
于是她扭脸,目不斜视满脸严肃,随着众人对上殿行礼,也不记得计较是不是要给战南成下跪了。
战南成脸色不是太好看,毕竟天煞参加比武最有希望夺冠的古凌风莫名其妙出局,其余几位只有一个进了前十,魁首注定无望,但仍维持着大国皇帝应有的雍容气度,含笑叫起,又亲自介绍长孙无极,“蒙无极国昭诩太子青眼,不远千里,亲临主持这最后一轮金殿比试仲裁,敝国不胜荣幸。”
长孙无极欠欠身,微笑:“在下无能,忝为仲裁,不过不敢负陛下抬爱罢了。”
战南成又道:“太子辛苦,初到天煞,未及接风便匆匆前来仲裁,敝国实在失礼。”
长孙无极又客气:“理所应当,陛下无须多礼。”
两人对视,俱都一笑,屏风后骚动愈烈,云鬓花颜挤挤挨挨,莺声燕语低低不绝,实在不像个比武场,倒像个。
战南成神色颇有几分无奈,他当然不愿意好好的真武大会搞成这样,怪只怪长孙无极成名太早威望太高,是各国皇族间早已被神化的人物,坊间早早便有了文人骚客歌颂他的野史传记,这些皇族内眷姑奶奶们,漫长寂寞深闺里,多半都是靠读他的传记,做些白日春梦来打发无聊日子,如今他好容易来一次天煞,这些女人早早闹翻了天,没日没夜的跑皇宫求门路,只为看上一眼。
眼见女人们闹得不像话,战南成也有点尴尬,清清嗓子故意转移话题,笑道,“贵国孟将军着实少年英杰,三日前那一战轰动京华,无极国果真人杰地灵,羡煞我等。”
长孙无极目光在面无表情眼神恶毒的孟扶摇身上流过,顿了一顿才答,“敝国之幸。”
孟扶摇抚了抚手臂,做掸鸡皮疙瘩状,幸,幸你个头咧,我看见你我就觉得我真不幸。
长孙无极微笑,居然遥遥伸手一拢,不引人注意的做了个拣取鸡皮疙瘩的姿势,孟扶摇瞪着他,实在觉得这个人是个魔星,皮厚心黑,杀人越货,三千里外飞剑取人头。
她退后一步,退到云痕身后,揉揉鼻子,不打算和那魔星对阵,云痕微微侧头看她,又很敏感的看看阶上的长孙无极,他并不清楚长孙无极和孟扶摇之间的纠葛,只觉得孟扶摇自进了殿就不对劲,她这么胆大无畏张扬恣肆的人,竟然出现了不自在的神情……是因为昭诩太子吗?
云痕的眼神黯了黯,不过孟扶摇避到他身后,他又眼神一闪,微现一丝笑意。
最后一轮比试依旧是战北恒主持,先念了名单,剩下的十人是:孟扶摇、云痕、燕惊尘、雅兰珠、还有来自轩辕的常涛,来自上渊的韦山瑞、来自太渊的澹台宇,来自天煞的沈铭、来自璇玑的唐易中,来自扶风的巴古。
名单读完,才发觉不对,燕惊尘怎么没来?
好容易过关斩将到了这金殿比试,真武大会最后一关,怎么还会有人缺席?
战北恒眉头微微皱起,和身侧内侍低语几句,吩咐他去传唤,内侍刚匆匆下阶,在殿门口却与一个传报太监撞个满怀,那太监急急道:“启奏陛下,太渊燕夫人求见。”
裴瑗?她来做什么?孟扶摇皱了皱眉,这女人昨天出的丑还不够吗?
战南成怔了怔,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