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冷硬地道:“云,注意你的措辞,请对管理司保持必要的尊敬,不然你……”
云不慈一笑,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姿势,退后一步一脸不管的神情。
哗啦水声连响,地底的人上来了。
和先前下去时候的满不在乎不同,此刻他们人人都狼狈得很。
射灯都碎了,氧气罐也碎了,上来先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拼命呼吸。
有人的作战服已经破裂了,这让上面的同伴十分震惊,想不到大乾这里还有能割裂他们作战服的武器。
云不慈眼神很深——大乾目前唯一能割裂这种作战服的武器,就是渊铁,这些水鬼不是普通水鬼,他们经过训练,铁慈……对她竟然真的一直有防备。
她信任她,也防备她。
云不慈知道铁慈对自己的感情,她对于铁慈,亦师亦母,救命之恩,倾心教导,无数扶持,哪怕是这几年政见有分歧,她表现得也是为国为民,就是这几年,她也依旧一直为她输送人才,为她捐款赈灾,为她扶持民生,铁慈一向重情义,她不信这天下人,也不会防备她。
是什么让她发生了改变?
银衣人们忽然喧嚣起来。
“少了两个!”
领头下去银衣人狠狠甩掉头罩,道:“死在水下了!”
众人震惊。
想都没想过,还能在这里折损人手,还是一照面就折损了两个。
对于现在本就人数不断减少,人命无比珍贵的他们来说,这损失简直无法承受。
领头的银衣人解开已经破损的作战服,露出里面一身黑色闪荧光的制服,他脸色冷硬,按了右臂的一个红色按钮,冷声道:“通知管理司作战部,建议对大乾再提高两档,重新做战斗评级。”
“建议放弃之前的和平计划,做好战争准备。”
“建议放弃帝王养成计划,大乾帝王不可能接纳我们,不可能接受我们的任何合作打算。”
“建议调整大乾皇帝的危险层次序列,并对她进行全力追捕。一个见识过现代武器并有所准备的、接受过现代文明教育却贪恋权位冥顽不化、且在她的国度拥有极高威望和人望的封建帝王,她所能带来的危险和抵抗,可能会出乎我们的想象。”
“建议调整为……S级。”
……
铁慈顺着通道向前。
体内的风暴还在肆虐,且比以前的每一次都严重,她目前只有上半身能动,好在这通道中本就备有轮椅,她一进来就坐上了轮椅。
这是另一个通道,没有水流,只有狭长过道,所经之处,墙壁上的灯因为气流涌动,渐次燃起,墙上挂着一格格的东西,各色包袋、武器、毒药、衣服、暗器、银两……她一边走一边从墙上摘下她需要的各种东西,放进包袋之中,最后斜背在肩上。”
前方忽然传来响动,她停住脚步,看见道路尽头的门户缓缓打开,一个人站在门里,看见她,面色震惊,快步迎来道:“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铁慈将另一只手一直提着的鸟笼递给他,道:“先放飞信鸽。沈谧,你有没有立时示警?”
沈谧接过鸟笼,道:“感应到地下动静后,我第一时间便派人去了各家重臣府邸示警,陛下放心,经过当年重明事变,大臣们对于躲藏都很有心得,也有准备。陛下,您……”
铁慈再次截断了他的话,道:“再派一次信使,告诉贺梓,从今天开始,朝野不定期放假,所有官署停止处理公务,外地官员一律停止进京,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等朕旨意。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不必调集京中军队,不必组织任何抵抗,以躲藏自保为第一要务。如果发现朕失踪,那么,转移物资,转移百姓,停止一切商业和民间活动,启动地下商市,只进行必要的生活物资流动,除此之外,盛都停摆。”
沈谧头皮发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陛下!”
这会出大事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室内,这是策鹿书院的档案馆的二楼,平常不许人进入。调档负责人是一个眼神不好有点耳背脾气却大的老头子。在策鹿书院享有神奇的传说——听说得罪过他的人都会生病,久而久之,一些原本对档案馆感兴趣,想效仿当年那两位皇帝翻进档案馆烤鹅的学生们,再也不敢捋他虎须,来档案馆捣乱。
所以这里很清静,适合做很多事。
铁慈摆了摆手,轮椅辘辘向室内驶去,沈谧立即忘记了方才的震惊,追了上去,“陛下,您的腿……”
随即他止住了话声,脸色巨变。
对面,铁慈一手卸掉了裹住自己的黑色披风,整个上半身满是鲜血,尤其腰腹部位置,一色浓重鲜红。
沈谧震惊得都快站不稳。
铁慈还是若无其事模样,靠着桌子,一手打开一个医药包,同时道:“去放鸽子!”
沈谧只能先爬上阁楼去放鸽子,不放心地一边放一边回头,正看见皇帝靠着桌子,解开被血染透的衣襟,手伸了进去。
沈谧不敢再看,急忙转头,只觉得心跳如鼓。
几只信鸽在他手中放飞,飞往不同方向。
底下,铁慈在医药包里找出一副薄膜手套戴上,伸手进左下腹伤口,手指微微用力一抠。
片刻之后,一截染血的淡金色金属物落在了桌上托盘里。当地一声响。
正拎着烤鸭腿上楼的档案馆管理员老头,一眼看见这一幕,顿时住了脚。
又想拔腿就跑了。
一个个都这么……变态。
铁慈脸色很白,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他一眼,自己取了药敷了,血流却太急,将药粉冲散。
“用这个。”老头过来,取过一个瓶子,倒出些膏泥来,给铁慈厚厚敷了一大层,总算把血给止住了。
他注意到伤口不大却很深,险些伤到内脏,不由眉头一挑。
铁慈找出一个大型创口贴贴在伤口上,又用绷带紧紧捆扎,才又披上披风。
她坐在桌边,拈起那金属物细细把玩,旁边老头险些把脸凑过来,“这是什么奇怪武器?看起来也不尖锐,是怎么钻进你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