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非昔年时,春风能动人几时————————————
长河落日,最后几十名蓝衣土匪被周兵的铁骑撵到了河边,为首的年轻将领身着银白铠甲,头盔上系着银色缨穗,火龙宝马矫健雄壮,与背上的人行动间身形默契宛若一体。
土匪们踏入河中,节节败退,那为首的一人一面回身后退,一面挥舞着胸前大刀做最后的搏杀。他们是前大理国太后刀氏兄妹的亲信,落草为匪,隐匿在山中骚扰乡野,被称作刀氏余孽。
匪首四周的亲信弟兄不断被斩杀扑地,火龙马载着周军将领突到匪首面前。
“来吧!老子不怕!”匪首目眦鬓张,双手持刀挡在前胸,大声叫骂道,“你们灭我们国家,夺我们土地,你们才是强盗,土匪,狗贼!来吧,给爷爷一个痛快的!”
沈骥并没有多啰嗦什么,长刀直直挥劈下去,那人举刀推挡不敌,跌坐到河中,下一秒,那一颗满是胡髯怒瞪着眼睛的头颅抛洒到半空之中。
年轻将军的银甲和面上,一片猩红热血。
像教科书一样精准稳定的杀人,张须陀张氏十三刀如今已被他使的炉火纯青,最后一名匪众目睹了他一杀数人,喃喃跪地,“来凤山屠夫,屠夫!”一只利矛刺入他的腹中,他亦倒地身亡。
“尔等收拾尸首。”短促的吩咐了一句,沈骥纵马向远方山峦驰去。
夜幕垂降的时候,他驶到山腰里另一处湖泊旁,火龙马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了,自动找到一处地方停下。沈骥翻身下马,一路走一路将身上的铠甲、头盔、衣裤一件件脱下扔到地上,湖水温软如少女的胸膛手臂,沈骥纵身跳到湖中,使力向湖心中间的小岛游去。
湖水并不冷,他游的却很快,湖水很快将他脸上、身上溅着的污血洗去,银色月光下平静的湖面,年轻男子奋力划水的身影像一条大鱼。
最终爬到岸上,水从矫健壮硕的男性身体上落下来,那每一处结实的肌肉条理都硬鼓鼓的,泛着银白色的月光,勃发着力量。双腿之间的男性象征更是怒张着膨胀起来,随着蹒跚的脚步微微晃动着。
沈骥快要累毙了。
这最后一帮余匪整整追击了三个昼夜,几乎没有合眼,全凭着毅力和坚忍才挺到这一刻。浴血战斗和剧烈运动后的身体叫嚣着想要宣泄,可是他再也挡不住身体的疲惫,跌跌撞撞得走了十几步,跪趴到柔软的草地上睡着了。
沈骥是被枭鹰的叨啄给弄醒的。
他吐出熟睡时爬到嘴里的一只蜗牛,撑起一只手臂,天还黑着,夜空中一际繁星,低得像是能砸死人,见他还有些人事不知,枭鹰一下子啄上他的肩头,这一下见了血,沈骥这才清醒过来。
枭鹰将地上的一封书信衔给他。
沈骥抽出信纸,就着微弱的夜光:母危。
雪白的幡帘和黑纱从伯爵府的大门一直蔓延到内院。钟老太君在几天前过世了,她是太宗最宠信的亲随之一,开国功勋,长子沈恭与次子沈骥亦是本朝大员,前来致哀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
钟氏已经大敛入棺,棺木停在荣威堂北方中厅,灵龛已安放摆好,一幅遗像供在其上,供桌上摆着香炉、蜡扦、花筒、和五堂供品,因她一生节俭行事,临终前吩咐不得过度操办,便没有设月台。
沈恭和大夫人张氏全身披麻戴孝,跪在堂前,连沈恭的儿子大郎还不到一岁,也穿着小麻衣,被乳母抱着跪在张氏夫人后面,共同向前来致哀的人跪拜回礼。
沈府规矩严明,张氏持家有道,几日来丧事一直在哀戚庄重的气氛中进行着,突然前厅传来一阵喧哗,随着一声尖利的枭啼,沈恭一凛,不由直起身,门口那里已然站了一个高大的影子。
沈骥星夜兼程赶到长安,却不料还是没有见到亡母最后一面。从看到家门口的灵幡那一刻起,马背上的他几乎是跌下来,咬紧了牙往门里面奔去。
正在迎来送往的下人们一开始差点没认出自家这位二爷,待看清了,一个管事忙递上孝衣,沈骥一边穿一边往里面走,到停灵的中厅门口时,却一下子站住了。
慢慢地走到灵前跪下,沈恭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骥!”
沈骥将头埋深深埋在双手之间,半天不起,蒲团里濡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