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柔和的旋律响起。
众所瞩目的舞台上,着白底黑点连衣裙的叶彩,聆听旋律,捧着话筒,双眼微阖。
人头攒动的观众群消失了,吵嚷哄闹的喧哗消失了,叶彩沉浸在光线朦胧的地方,周围的景象梦幻般旋转变化,她试图用歌声去捕捉,从她身边轻轻流淌而过的一束束剪影。
“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
视角仿佛飘到了海角天涯,她不再是个头顶有撮呆毛、脸上有婴儿肥的小妮子,寄身于柔和而空灵的歌声,距离围困在黑暗里边的深沉男人,既似近在咫尺,又如远在天边。
“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让人轻轻地唱着,淡淡地记着……”歌词的意境,旋律的情味,使得这空灵梦幻的歌声,听上去比邓丽君还有味道。
透着中国女性内里的柔婉、忧郁,“就算终于忘了,也值了……”
在这短短间隔之中,那个男人从小到大的履历,在叶彩眼前似彩带般轻轻流动,如梦似幻。
“说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侥幸汇成河。然后我俩各自一端,望着大河弯弯,终于敢放胆,嘻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
铭刻着履历的“彩带”似分解离析般渐渐消散,其上灰白色调的无声画面,在七彩的点点光粒裹挟当中,便显得不那么沉重压抑了。
“也许我们从未成熟,还没能晓得,就快要老了,尽管心里活着的,还是那个年轻人。”
叶彩嘴角勾起一抹柔和微笑,沉心品味从身上轻轻淌过的“彩带”上辛酸艰涩的画面里边的况味,对于那个男人倔强的坚持,她蹙起了眉头,神态像面对一个淘气孩子的无可奈何样子。
“因为不安而频频回首,无知地索求,羞耻于求救,不知疲倦地翻越,每一个山丘。”
“彩带”上边的履历犹自上演,男人终于熬出了头,得到了一触即散的幸福,他谨小慎微,丝毫不敢松懈,面对妻子的温柔微笑和孩子的灿烂笑脸,男人只敢露出浅浅的疲惫而满足的卑怯笑意。
“越过山丘,虽然已白了头,喋喋不休,时不我予的哀愁。还未如愿见着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丢。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温柔,为何记不得,上一次,是谁给的拥抱,在什么时候……”
“彩带”的末梢,男人瘫在病床上,望着床头柜上插着一束枯萎花朵的素白花瓶,有只小麻雀在花瓶边蹦跳徘徊,眼睛滴溜溜的转,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没有刻意隐藏,也无意让你感伤。多少次我们无醉不欢,咒骂人生太短,唏嘘相见恨晚,让女人把妆哭花了,也不管。遗憾我们从未成熟,还没能晓得,就已经老了,尽力却仍不明白,身边的年轻人。给自己随便找个理由,向****的挑逗,命运的左右,不自量力地还手,直至死方休。””
叶彩攥着左手,抚着胸口,小妮子一副急于表现情感却又戚戚然退缩的模样,观众席上的孩子们受到情绪感染,都安静下来。家长们怔怔的听着,各自回顾着人生履历,男人们掐着脸颊、掩着嘴,女人们撑着额头、遮住眼睛,现场一片平静。只有叶彩空灵而悲戚的歌声,伴着柔和缓慢的钢琴旋律,在这里轻轻地流淌。
“越过山丘,虽然已白了头,喋喋不休,时不我予的哀愁。还未如愿见着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丢。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了温柔,为何记不得,上一次……”
校长办公室里边,聚集着四五个热心家长,以校长为首,正在规劝大庭广众下对自家婆娘施暴的男人,在沉默的空档,男人怔怔出神,面部轮廓、五官渐渐柔和。校长叹了口气,拍拍男人肩膀,起身离开办公室,在门口站定撑了个懒腰,长吁短叹。瞅瞅舞台,看着舞台上着白底黑点连衣裙的小妮子,圆框眼镜后面,皱纹围绕的双眼流露出欣慰和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