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虽不悦,也只能先招呼郡主府来人。
鸳鸯出去片刻后回来道,“郡主府的严大爷亲自来了,老太太是见还是不见?若是不见,便让琏二爷出面招待可好?”
贾母道,“就是那个说要报官的严家大爷吧,怎么能不见呢。”
严将军府兴盛之时也比不上贾府,更不用提现今衰落了,严骥也就只有一个郡主母亲拿得出手罢了。不过贾母倒也真的想见见郡主府的小主子。
林黛玉起身道,“既外祖母要见客,玉儿先行告退了。”
“郡主府是因你而来,怎么你这个正主倒要告退了。”贾母笑呵呵的道,“还不知道教养嬷嬷什么样子,玉儿你留下。”
林黛玉哪里肯,几番推辞,终究还是避进了碧纱橱。
三春亦与之同行。
一时严骥入了正房,与贾母见礼,“见过史太君。”
“我这外孙女处处劳郡主费心,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贾母忙请他坐下,又叫倒茶。
严骥和贾宝玉差不多身量,脸上挂着浅笑,“老太君这话就客气,我们府上原和林府就是世交。为了林妹妹,母亲特意去求了皇后娘娘,这次请的教养嬷嬷是从前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的。”
贾母一怔,“真是有心了。”
碧纱橱里几个姑娘都有丫鬟凑在近处听,闻言都悄悄报与自家姑娘听,迎春木讷的垂着头,探春亦默然坐着,独惜春喜上眉梢,坐到林黛玉身旁,只管看着她笑。
林黛玉在她鼻尖轻点,比口型道,“调皮鬼。”
教养嬷嬷姓黎,三十几许人,姿态端庄不输有些人家的主母,福身道,“老太君有礼了。”
贾母忙亲自扶了一把,“嬷嬷是娘娘身边伺候过的,我们怎敢受此大礼。”
到此时严骥就功成身退了,偏贾宝玉看他生的眉目清俊,起了结交之意,贾母如何舍得他失望,便推了他一把道,“严大爷比我们宝玉要大上一些,当得他一声哥哥。不用这样拘着,去陪你严哥哥喝茶去。”
贾宝玉就挪到了严骥边上的座位,笑问道,“严哥哥,往日竟不知还有你这样的人物,实在是相见恨晚。”
严骥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我近来刚至京城。”
贾宝玉又问是否读书一类,严骥就答了在国子监念书,“不过学些浅显东西,谈不上学问。”
贾宝玉就脱口而出道,“不学也罢,国子监教出来的也是蠹禄。”
他原是不在外人面前说这等话的,也就和姐妹几个背后念叨一下。他见严骥人物不俗,又平易可亲,就忘了忌讳。
严骥容色未改,“宝二爷好志气。怪道贾府无一人入国子监入学,原是看不上这等教人蠹禄的地方。”
国子监限五品官以上贵族子弟方可入学。
贾政从五品,贾宝玉压根就摸不到人家门。
贾母听得这话不好,打圆场笑道,“你宝兄弟是个痴人脾气,小孩子家家的,你别和他计较。”
“宝二爷天真烂漫,待人热诚,我怎么会和他计较。既嬷嬷已然送到,我就先告辞了。”
严骥走后,林黛玉方从碧纱橱出来。
黎嬷嬷上前来拜见林小姐,林黛玉回礼道,“往后就得嬷嬷多指点了。”
也和贾母告辞,“还得回去收拾收拾,晚间再来给外祖母请安。”
贾母摸着她的手道,“可不能怠慢嬷嬷,缺什么只管和你琏二嫂子要。”
林黛玉笑应了。
贾母又命三春退下,搂了贾宝玉道,“好孩子,往后这话可不敢和旁人说,若让你老子知道,岂不是又要受罪。”
“严哥哥生得这样好看,必定不是这样的人。”贾宝玉撒娇道。
贾母苦口婆心哄道,“你才见了几个人。单有一种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