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抿嘴一笑,落落大方福身下去,“沁姐姐,润姐姐。只是见面礼实在当不得。”
“她可是个财主,你只管收着。”明依澜见她们见面投缘,心下满意。
严沁果然摘了腰际的荷包给她,“原是我亲手绣的,今儿才上身的,针线粗糙,还请妹妹笑纳。”
林黛玉忙谢过,见那荷包绣一丛兰花,笑道,“沁姐姐绣的兰花仿若兰香在鼻,这样好的手艺可要指点我一番。”
“妹妹喜欢就好。”严沁点头道,又去拉严润,“六妹妹可不许一毛不拔的小气。”
“自然不会。”严润说话时候语速有些慢,叫人听着就能静下心来,她吩咐自己的丫鬟道,“你去取那一方绣字的帕子来。”
“果然是不小气,我见六妹妹可是绣了好些时日的。”
虽未见东西,林黛玉亦先谢过。
明依澜见她们认完了人,忙拉了林黛玉坐下道,“坐了半日的车了,先歇歇。这糕点是宫里头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严沁笑眯眯的坐了另一边,“妹妹尝尝那芙蓉糖糕,我最喜欢吃这个。御膳房的做法又和外头不同,这是水芙蓉做出来的。”
水芙蓉便是荷花了,林黛玉尝了一块,果然荷香清雅,软糯可口。
做丫鬟的皆是腿脚不慢的,闲话几句,严润的丫鬟便捧着帕子回来了,严润亲自递给了林黛玉,谦道,“我针线不比五姐姐,只当是心意了。”
林黛玉自然不会信,展开一看,黑线绣出的簪花小楷,秀丽疏朗,差错有致,如真字无异,她念了一回绣的那首词,严润笑道,“不知怎的想到了这阙词,原来早就知道林妹妹在这里等着。”
原来那帕子上绣的是白乐天的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实在是巧。”林黛玉也颇为感慨。
“是不是真的如刘基诗里写的,江北垂杨未爆芽,江南水绿万重花?”严沁问道,“林妹妹倒同我们说说江南。”
“这个倒真是无从对比了,我来时京中已是夏日了。”林黛玉道,“不过南边暖和,约莫是花时早些。”
“可叹我竟不能去一览江南风光。”
“我倒是从沁姐姐身上看出刘基的下句来了。”
“哪句?”
“北人尽道江南好。”
严沁被她逗笑,“妹妹倒不知你这南人要说北边儿如何?”
林黛玉此时倒有些体会贾宝玉那句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来了,同严沁说话竟是在贾家姐妹间从未有过的轻松,听她反问,故意作出左思右想的样子,为难道,“也只能说南人尽道……尽道糕饼好吧。”
明依澜本来静静听着她们说话,闻言大笑道,“沁姐儿,你们两个促狭鬼可是碰头了,罢罢罢,也别说江不江南了,你林妹妹不想说话,只想吃糕饼呢。”
严沁叹了口气,“原以为是个神仙似的妹妹,谁知道是个贪吃鬼,罢罢罢,倒是我的不是了。妹妹再尝尝中间那块,那是荔枝糕,拿了糖渍荔枝做出来的,也就这个时节能吃到。”
林黛玉这次尝了半块,明依澜便不许她再吃了,“糯米的吃了不克化,一会子还用饭呢,吃积食了就不好了。”
严沁拿帕子捂了脸,“得,又是我的不是了。”
引得众人又大笑了一番。
林黛玉的院子同秋心说的一般无二,早早就都按着她的喜好收拾好了,就在明依澜的边上,院里青竹丛丛,故而名青筠院。
到了夜里头,明依澜不放心林黛玉,又让秋心来看了一回,林黛玉便问道,“不知道严家两位姐姐住在哪里。”
“两位严小姐住在郡主后头的芙蓉院,可惜这会子荷花没开,不然那里赏荷是最好不过的。”秋心道,又压低了声音道,“五小姐是将军府二太太嫡出的,六小姐则是庶出的。”
小小提醒了林黛玉一句。
林黛玉回忆了一番二人穿着,果然是严沁的更贵重些,倒不似贾家那样嫡庶都养在一起,三春同样的份例打扮。
六小姐初看有些似迎春,温和可亲,可却又没有迎春那般木讷,对五小姐这个姐姐也极尊重的样子。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和秋心说话的时候,奶娘王嬷嬷正在和明依澜解说贾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