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竟然打了响雷,我于睡梦中忽然被惊醒,可身边再没有陪伴的人。
我曾经以为可也安排好身边所有人的命运,我以为让她们离开侯府离开我和曹丕,就能平安的活下去。其实,我错了,到头来阴姬含着恨意入宫成了曹丕的贵人,佟儿也死于非命。
晚晴也过得并不好,曹植三年里几次被贬,更换封地,晚晴几乎跟着曹植受尽了磨难,遑论氏富贵荣华。
我不想想这些事情,可今夜却不知为何,愈是不愿意想起,却越无法转移心思。夜雨凉萧,躺不住只好翻身坐起,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更加愁闷,心烦意乱的。
嬷嬷在外面喊我,我懒懒的答应着。问她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嬷嬷的声音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回我,“宫里的消息,皇上突发恶疾,亥时崩了。”
“崩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讶异却颤抖着,良久,觉得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只余下个虚壳。
“你是说,曹丕他……他死了,是吗?”
“夫人,您要节哀,皇上若是知道您伤心,会难过的。”
我无力的颓坐在床上,半晌,幽幽道:“你说他死了,我不相信。我要进宫,我要去见他。”
嬷嬷推门进来,面色惨白的模样,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药。她轻轻走到我床边,缓缓道:“夫人离开的时候,皇上将老婢叫住,交代老婢一些事情。皇上说,夫人若是肯听,就让老婢说给夫人听。夫人可愿意听么?”
“你说,我都听着,他说了什么,一字不落的说给我听。”
“是。”嬷嬷将药碗搁下,扯过椅子坐着,在我窗前,静静地说着,像是说一个故事一样。
“这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那时,孙权再度叛变,皇上亲征,受了箭伤。多年前,皇上为了救夫人也受过刀伤,敌人的刀上粹了少量的午时花汁,这种花毒性轻微却渗入体内较快,一旦沾染此生无法去除干净。因为不是致命的毒,皇上并未重视,但是,攻打孙权的时候中的那一箭上,偏偏用了子夜草的毒。午时花和子夜草是两种相辅相成的药草,单一使用一点危害都没有,可若混合使用,当时便可致命。皇上说,他体内的午时花毒多年精心诊治,是以中了子夜草时,只是昏迷,可是,丧命也是必然之事。”
我有些出神,不知道曹丕竟然中毒那么多年。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市井那幕,仍是心有悸悸,曹丕为了护我,被刺客刺伤时候的模样,竟然在眼前挥之不去。
嬷嬷还在继续说着。
“皇上昨日让奴婢转告夫人,说,如今他已是死人了,既然临死之前没有见到夫人,就说明夫人心中的恨意未消,也不打算原谅他了。皇上还说,夫人若还有什么恨意不能消减的,也不要再执念了,太子会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好。算是皇上为这生的亏欠赎罪。”
我摇摇头,咬唇看着坐在面前的嬷嬷,“我不信他死了,带我去见他。”
我不想听任何他托人转告的话,我要他心口告诉我,为什么人都要死了,还这么对我!
嬷嬷拗不过我的执意,只得吩咐是为备了马车。
路上泥泞,闪电仿佛要把黑夜劈碎炸裂,雷声震耳欲聋。是这样的雨夜,这样的初秋,跌跌撞撞赶近宫里,宫中沉寂的仿佛无人。所有的侍卫皆身穿麻布白衣。
好不容易来到嘉福殿,赫然发现殿中跪着许多人,她们中,有我认识的,有我不认识的,最熟悉的脸是郭照、阴姬和李贵人。
她们三人见是我,表情不一。李贵人自上次的事情大底是知道我未死了,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不说话。郭照很是平静地起身,问我一向可好。我冷冷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妃嫔们,只觉得,曹丕的后宫还真是充盈。
相对于郭照和李贵人的反应,更让人在意的是阴姬,她看到我的时候,竟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惊叫出声。
只是眼下,我却顾不得她的模样,只是问郭照,“他呢?在哪里?”
郭照兀自冷笑一声,“皇上驾崩了,姐姐被皇上保护的这样好,竟然不知道吗?”
“保护的这样好?!”我嘴唇哆嗦着,只觉得寒意阵阵,迷惑的质问郭照,“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保护我?你都知道些什么,说!”
她忽然狂笑起来,丝毫不顾及皇后的身份,也不管身后跪着的众妃嫔看她的目光,痴痴道:“姐姐还来装什么糊涂!事到如今,难道不是来此炫耀的吗?看我们跪在这里为一个心中并无自己的人痛哭流涕是如何的悲哀?如何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