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軏聪明,已是一下子翻身,躲到了远处的一处小山坳里,只留下一个屁股拱在外头,脑袋埋进土坳。
丘松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
数到第二十下。
这才慢吞吞,气定神闲地点着了第二个火药包的引线。
片刻之后。
轰隆。
整个山丘开始震颤。
那嵌入了土坑里的铁筒里冒出火光。
第一个火药包发出了巨大的能量,瞬间便将里头的铁桶撕裂。
幸好这铁筒是埋在土里,内里的土被炸之后,非但没有土崩瓦解,反而被巨大的能量夯实。
与此同时,这巨大的能量疯狂地冲击着压在上头的第二个火药包。
那火药包噗的一声,抛射而出。
硝烟弥漫。
山丘似乎依旧还在震颤。
张軏躲在山坳里,只觉得脑袋被无数摔下的碎石和尘土埋了,今日这火药的药量,至少是从前的数倍,他只觉得耳鸣,心悸。
好不容易将脑袋从土堆里拔出来,他只觉得漫天的硝烟和灰尘,眼泪控制不住地扑簌而下。
张軏发出吼叫。
可他的声音,似乎传不远。
那轰鸣的声音,还在他的耳朵里反复的震荡。
等硝烟慢慢散去了一些,他便看到了在地上摔成了八爪鱼一样的朱勇。
张軏疯了似的冲到了朱勇的跟前。
朱勇大吼,只是他的吼叫,传入张軏的耳里时,却轻微得如蚊吟一般。
“快……快看看……四弟,四弟……”
张軏听罢,顿时打了个激灵。
对啊!四弟本来就不太聪明……这个家伙可别……
于是,张軏迎着那硝烟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去找人,口里大叫:“四弟,四弟……”
却见那震源的深处。
硝烟弥漫之中。
尘土如雪絮一样飘舞。
一个少年……身上的衣物已被冲击得歪歪斜斜。
可是少年依然伫立着。
少年站得笔直,呆滞的眼睛,却似乎穿破了硝烟,永远凝视着火药包抛射而去的方向,他的眼里,此刻依旧有光。
那抛射而出的火药包,犹如抛物线一般,最后落入了那大庄子。
原本这样的‘火炮’,精度几乎没有,唯一的优势就是能有两百步的射程而已。
不过这庄子本就巨大,因而……只要方向正确,发射药的威力足够,就必定能正中目标。
片刻之后,那落入庄子的火药包在两百步外发出了轰鸣。
下一刻,一团火光猛地升腾而起。
紧接着便是硝烟滚滚。
朱勇三人,灰头土脸地站在山丘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陷入火焰之中的庄子,已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
更远处。
在这里,朱金和数十个兄弟船业的账房和掌柜们齐聚于此。
他们既有兄弟船业的管理人员,也有像朱金这样与张安世联系极紧密的合作伙伴。
清早,他们便被邀请来,私下里还在嘀咕着,这张公子今儿请他们来是什么意思。
不久之后,便见张安世从庄子的方向疾跑过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站定后,张安世便开始训话:“那个庄子看见了吗?据说那个庄子的主人很了不起,他们家在松江和苏州发了好大的财。”
朱金等人面面相觑,栖霞寺沈家庄的沈姓人家,他们怎么会不晓得?据说关系是通天的,人脉深厚,和松江和苏州那边官府的关系也是极好,应天府那里……听说也有牵连。
这可不是汉王府的一个护卫,汉王府虽然厉害,可毕竟那个梁武,也只是汉王卫里的一个小武官。
可沈家不同,沈家的根基深厚,他们的家族,甚至可以追溯到宋朝,无论是宋、元还是现在的大明朝,他们都能如日中天,富贵之极,可见这沈家的根底。
只见张安世继续道:“可在我眼里,他们不算什么,我张安世做买卖,只求公道,而且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发灾难财,我还听说,许多人曾去县衙还有应天府里状告沈家,结果没一个人肯为他们做主。”
“哼,别人不敢管的事,今日我们京城三凶来管,还有我们武安侯府来管。这京城里,还有人敢不给我们武安侯府的面子,我就砸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