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见了忙收回手臂,但语气依旧不善,“喂,你没听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你要是敢流下一滴泪,我李陵可绝对不认你这个弟弟。”
小李阡仰起头,拼命想把快溢出的眼泪憋回去。
“走!跟我去练剑!男子汉应该多流流汗!”男孩霸道地将木剑塞到她的手上。
“哥哥。。好痛啊。。”
“痛了,才能变强啊。”
“可为什么要变强呢?”
“笨蛋!只有变强了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啊!”
“可是。。哥哥你真的不痛吗?”
鼻青脸肿的小李阡转过脸,望着连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满身伤痕的李陵。
哥哥是爷爷李广一手带大的,这位飞将军的教孙方式和带兵方式一样铁血。
每次爷爷从军营回府,总都会带一两名不肯屈服的战俘,命令哥哥和他们对打。
“如果连这种渣滓也能打败你,那你就不配做我李家的儿孙,被他们杀死好了。”爷爷总是这么说。
但哥哥从没有让爷爷失望过,一次都没有。
爷爷却从没这样要求过李阡,只是任由她拿着木剑慢慢练习剑招。她曾以为爷爷是因为照顾瘦弱的她,后来她才明白。。。爷爷或许只是从没把她当成李家的儿孙。
她永远都记得在那一天到来的前一个夜里,哥哥忽然半夜叫醒了她,满头大汗的他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把真正的剑。
“起来,咱们去流流汗!”哥哥将剑塞进她的手中。
“现在就要?”小李阡揉着睡眼朦胧的眸。
哥哥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剑冷眼看着她。
她没来由地一慌,硬着头皮跟他走了出去。
月光下,她看清了手中的剑,薄如蝉翼青如玉,她很欣喜。
“明天就是你十二岁生日,哥哥提前把生辰礼物送给你。”
哥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却是格外凝重,“此剑是哥哥亲手为你打的,我将它唤作“蝉玉”。以后,你就要用它来战斗了。”
但当时的她并没有发觉哥哥的异常,她挥舞着这把蝉玉剑,沉浸在巨大的欣喜中。
“谢谢哥哥!”
她一直梦想着有一把自己的剑,但爷爷却只许她练木剑。
爷爷总说,真正的剑是给战士用的,木剑才是给小孩子玩的。
“从今夜起,你就是战士了。”哥哥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冷冷打断了她的兴奋,“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哥哥?”
她望着月光下面容冷峻的哥哥,心底突然漫出了几丝害怕。
“来战!”
剑掉了。
“捡起来,再来!”
剑又被打掉了。
“捡起来,真正的战士不会连剑都握不住!”
她的手被打肿了,疼得落下了泪。
“不许哭,战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清晨的曦光洒在两人身上,哥哥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他赤红着眸狠狠地对着她道,
“李阡,我不会再见你了。只要你一日不变强,我便不会再见你,也永远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弟弟。”
她呆呆地站着,呆呆地望着哥哥丢下这句话便无情地转身离去。
然后她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他。
夜里,是爷爷李广亲自领着她踏进了长公主府的大门。
他把她引到那位年方十岁的小郡主陈阿娇身前,不带任何情感地道,“跪下。”
李阡难受地跪了下来。
有人端着长案放在她面前,上面摆着一把利刃和一樽盛着酒的金樽。
“将你的血,滴进去。”李广道。
“爷爷?”
她抬起悲伤的眸,她不知道哥哥和爷爷都怎么了,没有人告诉她即将发生什么。
“把血滴进去。”李广又重复了一遍,不容忤逆。
她只好取刃割破了手指,任鲜血滴入樽中。
“举起酒樽,我说一句,你跟着念一句。”李广威严地道。
“神明在上,以血为鉴。”
“神明在上,以血为鉴。”
她当然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将金樽高举过头,垂眸低声跟着念。
“从今时起,吾作利剑,护君斩棘,吾作明灯,照君前路,吾作暗影,伴君左右。”
“从今时起,吾作利剑,护君斩棘,吾作明灯,照君前路,吾作暗影,伴君左右。”
一老一少的声音在幽暗的殿中回响,萦绕着陌生的誓言。
“吾将长夜不休,荣辱不计,妻妾不娶,忠君不二,至死不渝。”
“吾将长夜不休,荣辱不计,妻妾不娶,忠君不二,至死不渝。”
她几乎是麻木地念完这些话。
李广从她手中取过酒樽,递给站在上方的陈阿娇。
“郡主,请您接受我李家忠诚的麒麟之血,让这孩子成为您的暗卫。”
待陈阿娇皱着眉饮尽了这杯酒,李广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就像早晨的哥哥一样。
“爷爷。。”她无力地对着他无情的背影道。
不要丢下我。。。
她想叫,但是叫不出口。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李广的脚步一顿,但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落下一句,
“我不是你爷爷,下次若在朝中相见,你要叫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