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两三天的路程走了五天之后,行宫终于是到了。行宫中人早早地得了吩咐,早早地等着大皇子一行人了。掌事太监见了车队过来,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将眼睛盖住,忙不迭地迎接了过来。虽然对着陆鸿光的时候有些发憷,对着大皇子的时候倒是不怎么含糊地奉承了起来。
不过毕竟目的是过来接梅美人的,所以大皇子也没有怎么耽搁,休整片刻,就先过去梅美人那里说了说这件事。
梅美人依旧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了,并不见多少喜悦,只是淡淡地对大皇子说着谢:“只是臣妾这副身子不争气,只怕要劳殿下多等两天。”
大皇子并不在意这一两天的差距,左右在路上已经耽搁许久,当即就答应下来。随后才回了自己的居所去休息了。
等他一走,梅美人身边伺候的宫女立刻就泪盈于睫,满是喜悦地对梅美人说:“美人,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梅美人唇边浮上一抹极淡的笑,又飞快地消失了:“苦尽甘来吗?”她一点都不这么觉得。
在行宫里的日子过得久了,虽然身子不争气,可是有些事,还是看得清的。
可如今她又能如何,左右身不由己,不管干什么,都没得选。
大皇子在行宫多待了两天,梅美人总算是准备齐全,被人扶着过来与大皇子告了罪,被安置上了马车,开始回宫。回去的时候,阿音发现,队伍中却多了一位熟悉的老面孔——当初的崔总管崔德义。
虽说只是半年不见,崔德义却没了那副富贵闲人的姿态,如今看上去要衰老得多,但不便的是他的神态,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见阿音注意到他,还笑呵呵地与阿音点头招呼。阿音一时措手不及。
询问过其他宫人之后,方才知道崔崔德义是陆鸿光塞到队伍中来的。为了让这位年岁已大的老人能走得顺畅些,还特意让他将伺候的小太监也带上了,给他派了一辆小马车。阿音恍惚觉得,这次说着接梅美人回宫,说不定其实是为了接这位崔总管才是。
不过这些事也只能在心底想想,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倒要顺畅许多,大皇子虽说风寒好得七七八八,晕车的毛病又上来了,吐得昏天暗地的。陆鸿光过来看了,满脸不可思议之色,不一会儿就将崔德义打发了过来伺候。
被质疑了的阿音与浮云在面对这位老人家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底气,看着他贴了姜片在大皇子的手腕上,又在鼻子底下放了几片。虽说车里面一片浓浓的姜味,大皇子的表现却当真好了许多。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阿音这样说着,对着崔德义笑得灿烂,“崔总管真是厉害。”崔总管笑呵呵的:“也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是一些小技巧。你们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了。”
他的眼神略带怀念:“当年还未曾入宫的时候,家里曾经有人这样做过。老奴看到了,也就记得了。”阿音的眼神颤抖了一下。家里能坐得起马车的人,为什么入宫成了太监?
她笑眯眯地听着浮云与崔德义聊天,低头看了一眼依旧闭着眼假寐的大皇子,将这个问题压在了心里面。几十年前的旧事了,自己何必再追问呢。
“梅美人是个好性的,就算被欺负到头上也不声不吭,这样的性子,入了宫还不知道日子怎么样。”话题一转再转,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梅美人身上,崔德义毕竟是与梅美人打交道最长的人,当即意味深长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见浮云与阿音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自己身上,他又哈哈一笑,说自己多嘴,不肯再多说了。
等到他离开之后,方才一直闭着眼的大皇子却睁开了眼,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冷笑了一声。
夜里的时候,大皇子一边泡着脚,一边看着阿音在那里忙着收拾床铺,忽而问:“你觉得,今日那崔德义说梅美人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阿音讶然地抬头,就见大皇子看着自己。
等不到阿音的回答,大皇子却自己说了一句:“梅美人性子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阿音试探地说:“也许是想说什么事?”话音未落,就见大皇子的视线看了过来,其中好奇之色,让阿音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梅美人受了欺负也不声不吭,大约是行宫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于此同时,也正有人说起行宫。
“当初先帝就是在行宫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