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终究是没有被安排在蒋贵妃身边,也没有跟着大皇子。陛下特意指派了一个老嬷嬷暂时照顾着他,准备在回宫之后将他送到后宫中随便哪个嫔妃手下去。
做父亲的理智让他压住了自己心中衍生的对这个儿子的不耐与不快,找了太医来给二皇子诊断,得出了还能恢复的结论之后,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了。
朝堂上的臣子们对又冒出来一个皇子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震动,好一段时间之内,都有人不断上书督促陛下探查是否还有沧海遗珠。
陛下愤怒地甩了好几本奏章到上书之人的脸上后,这种气氛才渐渐地淡了下来。
但是,却生出另外的不安来。
阿音察觉到,给大皇子授课的木大人的态度有了微微的变化,给大皇子授课的内容也有了一点改变。
更加地实用了。
而本该作为主课的四书五经,如今几乎是处于停顿的状态。
课间的时候,她听到木大人与大皇子的对话。木大人似乎是苦笑着说,这样的授课一定会让大皇子在回宫之后被魏先生好生教训:“魏先生是正统的儒生,臣教授殿下的这些,定然会被引诱殿下不务正业。”
大皇子只是冷淡地抬头看他,平静道:“这是我的选择,魏先生若有不满,也是我应得的。”
木大人的苦笑更甚:“想到魏先生对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臣心中就实在是惶恐不安。”
“如果你真的不安,”大皇子微微地笑了笑,那张脸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很好看,“那你就不会答应我了。”
“殿下,有些事可以不用说得那么清楚的。”木大人停了一停,这样说。大皇子脸上的笑意更甚,让木大人盯着他看了好几眼,随后轻轻地叹息,“殿下,臣要重新开始授课了。”
大皇子颔首,回到书桌前。
等到授课结束之后,宫人上前收拾东西的时候,木大人轻轻地说:“替殿下诊脉的太医似乎前些时候被人刺伤过?”阿音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听到木大人的声音更轻了:“真是无妄之灾。”
大皇子的眼睛眨了眨,平静而冷淡地说:“是啊。”
回去之后,大皇子将宫人们都打发了,抓住了阿音的手:“阿音,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一些。”
阿音一怔,轻声问:“要出什么事吗?”看着大皇子点了点头,阿音有心想问一句木大人是不是已经是属于大皇子的手下,却终于没有问出来,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很显然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阿音睁开眼睛看到一片黑暗的时候,心中下意识滑过这样的念头。
随后她对自己苦笑了一下,止不住地开始想,大皇子知道自己出事还不知道会有多着急与紧张。
她似乎躺在一个箱子里,手和脚被捆住了,粗糙的绳子接触皮肤的感觉很不美妙。箱子并不大,她被蜷成一团,背后紧紧地靠在箱壁上。耳边传来不怎么清晰的马车声,不时就磕碰一下,让箱子里的她也跟着被磕一下,格外难受。
这种时候,还不如昏过去比较好。苦中作乐地这样想着,却依旧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马车似乎在穿过集市,外面很是热闹,不时有小贩的叫卖声传来。
阿音想,这也算是出宫了吧,只是出宫的方式居然是这样,真是让让人意想不到。
车马辚辚声中,马车平静地穿过了热闹的集市,四周渐渐地安静了下来,车夫哼歌的声音终于显露了出来。
口音与京城这边的人迥异,若要说起来,倒是更加类似南方人的口音,柔软许多。
居然不是京城这边的人?阿音下意识地想着,脑中已经止不住地开始跑马,想着什么人是来自南方。最后也只是苦笑。
宫女能接触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空想毫无意义。
车夫的心情似乎不错,一直在哼唱着什么,阿音却听得断断续续的,反倒是因为时不时地被磕碰一下,开始晕马车了。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啧,真是糟糕的感觉。
她竭力集中注意力,不去感受身体上泛起来的不适,以免真的在箱子里吐了出来,那种状况,就太糟糕了。
所以直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从外面的交谈声中回过神来。
“官爷,小的只是帮人运货哩。”车夫说起了京城话,听不出一点儿方才的南方味道,阿音回过神之后,一瞬间想到的居然是这个。然后,她才意识到,外面车夫叫了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