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躲在阮寄真体内那股乱窜的混乱内力着实蹊跷。凡有外力接入,便服顺乖巧,好似已经被训熟了。可只要阮寄真一运起功来,它便是那嚣张的弼马温,冒出头来大闹天宫。方无应运力于手上,贴在弟子的背心上缓缓调理,察觉此等情况,眉头聚成了一个小山峰。
“怎么会这样……”
阮寄真小小喘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难受,沙哑着声音道:“贺盟主为我调息之后便是如此。见内力安定,我担心山庄安危,又因……又因恼怒贺老前辈的作为,也就没管那么多,直接走人了。想不到……”
方晏在一旁说:“这不怪你,只是这受伤之事日后不可如此小视才好。”
“是,”阮寄真有点惭愧地点点头,“弟子知道了。”
“哼,我们好心派弟子过去提醒他们安危,结果吃力不讨好,带了一身伤回来,”方无应的气还是没消,说话很不客气,“内伤之害如何是小事?算我徒弟年纪轻不懂,那贺飞白,贺潮盛就什么都不知道么?不过是不上心罢了!”
阮寄真一句大局为重含在嘴巴里,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倒霉挨了这一下,他心中也有怨气,实在做不出这等大度来。
为了不让怨怒心情影响调伤,三人便将话题给掩住了,一心疗伤为上。
为了让阮寄真少受些苦楚,方无应与方晏同时上阵。小心寻摸着游离跳脱的阻塞内力,抓住它们,一点一点打散。这个过程漫长而煎熬,打散时仿若能感觉无数尖锐的针头在血管里猛扎。没一会儿,阮寄真的脸色煞白,嘴唇也都变成了青紫色。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这场难熬的调息终于结束了。阮寄真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昏睡了过去。方无应小心地将弟子扶倒,看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才和大哥小心地走出房门。
“年轻时仗着自己不过孤身一人,做事任意妄为,不计后果。如今收了弟子,才开始后悔。寄真刚随我上山的时候,就跟着我一起被追杀,后来……”想到后来大徒弟多次在生死线上徘徊,方无应面露愧疚,语带哽咽竟有些说不下去。
方晏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只见方无应喘了一口气,将头扭至另外一边。方无应一时陷入了自责境地,安慰也无甚作用。于其怪责方无应,不如怪责此间世事太过磨人。
“若是惭愧自责不如先暂时放在心里,”方晏望着远方道,“现在该想的当是如何从朝廷的觊觎中如何保下师门。”
方无应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苦中作乐地调侃自己:“哎,这便是报应了。谁教当初我手贱把那传国玉玺给了呢。”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承认东西是你打碎的的了,”方晏淡淡道,“为兄心甚慰啊。”
二人拿着往事互相调侃了一番,又急匆匆地去了前厅。迟九素和段理已经在了。而云极议事不避弟子,段北秋与花辞树由谢灵均领着站在后头。
谭家兄弟已经等候许久,看到人来立马站了起来。
“前辈!”
“方前辈!”
方无应冲二人摆摆手,示意二人落座,“刀岭的消息你们可收到了?”
“是,”谭天权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些不可置信,“想不到叔父……是这样的人。”
刀岭突然遭袭,谭庄主不知所踪,门下弟子分散。现在外放出去的消息,乃是谭老庄主身体不适,刀岭一切事务由其地谭从暂领。而谭从已经宣布带领一部分弟子投靠朝廷,并宣布谭家兄弟违反门规,叛逃不归。逐出门前过,以儆效尤。
谭摇光似乎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只道:“如今唯一庆幸的是,父亲可能还活着,只是被囚禁了而已。”
“可知囚禁于何处?”方无应问。
谭天权犹豫了一下,才说:“当时父亲掩护我兄弟二人出逃,来不及逃出。若是被捉住了,应该……是被囚禁在山庄的密室里。”
这件密室只有掌门人才知道,谭摇光对此并不知情。但看他表情似乎并不在意。
“若想救人,你们的人太少了,”方无应直言直语,打破了谭家兄弟的幻想,“若是鲁莽行动,最后一点苗子都要栽进去。”
现在刀岭幸存的弟子都被云极山庄收留在山下,大多身上带着伤,想要杀回去当是不可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