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应该是酿一壶美酒,和衷情的人曲水流殇,然而,倘若上苍失手,只留了张单人床给你,那就最好是见招拆招,将床搬至窗口,一个人以安静的姿态,微笑地看递嬗的人事,看缤纷的落英,看铺陈在远方的旖旎风景。
宋好好的惊吓症又犯了,这次表现的更严重些,半夜里不仅仅是噩梦缠身,好几次直接醒来,满头大汗的蜷在炕角儿嚎啕……
隔壁的绿柳都没办法安眠了,原本想要规劝阿圆及时追回“和离书”的话,也没办法一说再说。
事实上,郡主府这几天实在不肃静,“迷糊阵”的李叔李婶和长老们也纷纷上门,都是一个意思,婚姻大事,怎么可以如同儿戏说断就断了呢?三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每个人都是抱着“为你好”的念头来的,就好像和离这件事儿乃是天大的灾难似的,看向宋好好的目光就宛如看的是一个“小可怜儿”……
唯一一个什么都不说的人只有李薇,她倚在阿圆的大抱枕上摆手:“随便你,只要你觉得心里痛快,我都支持……”。
阿圆同样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在大炕上晃动,最近懒得见人,一头长发全松散着,天天盘髻,真烦死个人了!
“我想带着好好出去走走,薇姐姐你把书院和幼儿园看顾好,好好这丫头心眼儿实在是小,走出去见见世面应该会好的多。”
李薇掂着抱枕在炕上跳脚儿:“齐阿圆你还要不要别人活了?大宋的女人个个都藏着掖着往后缩着过日子,偏你就说和离就和离了,现在,还要纵马由缰的出门潇洒,我这心里——我这心里真犯堵啊!”
就是因为犯堵才想换个环境的嘛,阿圆根本不搭理李薇的愤怒,大宋的女人受封建思想的荼毒根深蒂固,想一下子解放出来还不可能,好在自己没爹没娘管束。现在连丈夫也“和离”干净了,天大地大,姐目前真的是最大。
就像当初从“迷糊阵”奔赴京城一般简单,第二日。贾师傅老夫妻两个也屁颠颠儿被长老们指派来做“说客”了,迎接他们的却是两个一脸遗憾的门房。
郡主呢?早就带着“小院主”,和一干护卫丫鬟集体出游了,目的地?回归时间?不知道,全凭心情……
李薇接到的第一封信件是这么说的:“我逐渐明了,其实人世的生灭故事早已蕴涵在大自然的荣枯里,默默地对人们展示这一切,预告生生不息,也提挈流水落花。人必须穷尽一生之精神才能彻悟,但对这草原上每一棵草而言。春萌秋萎,即具足一生。人没有理由夸示自己生命的长度,人不如一株草,无所求地萌发,无所怨侮地凋萎。吮吸一抹草该吮吸的水分与阳光,占一株草该占的土地,尽它该尽的责任,而后化泥,成全明年春天将萌生的草芽。”
两个月的时间,福瑞郡主已经走到了草原之上吗?隆冬的严寒已经逼近,草原上也应该满目苍夷荒凉无限了吧?
即将过年。她们母女两个,这是不想回家的征兆啊!
再然后,阿圆的信件就少之又少了,她原本也不是喜欢过多流露喜乐哀悲的女人,给好朋友报过平安之后,就又龟缩进自己的世界去了。
其实。作为封地的主人,福瑞郡主也是不应该擅自离开封地的,可是,皇帝没透漏半点儿消息,他接了阿圆手书的信件。对于这个“姐姐”刚刚和离的事儿还觉得委屈酸楚,怎么舍得再责难这个伤了心的女子?
不过,对于“和离”的另一个冤头正主——白承光,皇帝可就没这么多耐心了,将军的名头被摘掉,在祁阳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小头领算了,如若再次擅自离开军营,军法侍候。
没人知道,白承光的日子是怎么样度过的,儿子们没有给他写书信的习惯,被吓到了的女儿更是杳无音信,白老二倒是有良心,已经从京城往回赶了,但是,寥寥几句的信件上,也没一句是站在大哥这一边表示理解和慰问的。
祁阳的山丘之上,就是白承光最喜欢休憩的地方,在这里,他曾率军围堵过“摸金校尉”,在这里,可以远远地看见当初一家人暂居的营地……
齐子玉住在附近,但是,他连原因都没问,就直接拒绝了这个前姐夫的解释,姐姐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可能毅然决然的要求“和离”呢?
祁阳的冬日干冷干冷的,军士们也在安排着轮流回家与亲人团聚过年,这世界上仿佛就剩下了白承光自己,是没有人惦记没有人等待的“鳏夫”一个……
就连白老三,现在也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了,小红很珍惜可以在云城重新开始的机会,跟着丈夫在拉面馆操劳,夫妻二人攒了点儿钱,现在,计划怀孕生子……
白老二从京城回返,第一站先到的祁阳,跟白承光这个大哥好好地咆哮了一把儿,连带着从前在京城的委屈和抱怨都抖落了出来……
总之,白承光你丫如今是众叛亲离的了,连小阿文和采莲都没写个只言片语回来,据说,他两个提着笔,不知道可以再跟这个大哥说啥……
“你嫂子和好好——安全吧?”白承光的铜铃豹眼瘦的凹了下去,到底还惦记着那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