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边走边停,一路上痛苦有之,欢愉有之,温暖有之,难捱有之。
不过,让珺宁大感欣慰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程锦棠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深了,若说一开始他可能还只是想着找一个陪伴自己的人,一个相敬如宾的妻子。现在的他则更多的把她当做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珺宁可以肯定她至少已经走进了程锦棠的心中了,别说占了多大的位置,但至少占据了个不大不小的地方。
这让珺宁已经很满足了,良好的开始不是吗?
一路上,两人起码换了三种交通工具,最后足足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终于踏入了程家村的地界,此时已经临近除夕,这是珺宁来这个世界上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嫁给程锦棠之后过的第一个年。可令人忧心的是,程锦棠家的老房子不仅已经破的怕人了不说,里头还莫名其秒地住了一大家子,面黄肌瘦地缩在程家那个小小的房子里头。
他们倒没有多凶狠,说房子什么的一定是他们的,只是哀求程锦棠别把他们赶出去,他们也是从别的地儿逃荒逃到了这里,没钱没粮,观察了许久见这间屋子都没人住,才撬开了锁,带着差点就要冻死的孩子们住了进来,他们也不过只是用了地方,家里其他什么东西都没碰过,都好好地放在那里,他们甚至还每天都十分勤快地打扫,所以能不能不要把他们赶出去。
见状,程锦棠当时就同意这个请求,本来这家里就没有太多的东西了,除了一些摆设其他的东西他母亲在带着他离开程家村的时候已经全都送了人了,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回来了,若不是这一群人,这个房子说不定早就倒了,更别说那些摆设、家具了,他还得谢谢那些人每天打扫,让他一回来就看见那些熟悉的东西。
只不过快要到除夕了,这偏僻的小山村里头也没什么旅店,他们两人便让这家人留出一间房让他们夫妻二人,在这里好好过完这个年。
当时那家人便兴高采烈地地把最大最不容易漏水的那个房间给珺宁两人留了下来,不管他们怎么推辞都没用。
一大家子缩在一个小房间内将就着,他们穷,就算快要到除夕了,家里也没准备太多的年货,还是程锦棠给了他们一笔钱,去山外的集市上买了点吃食、鞭炮、对联、窗花等回来,好一通忙活,家里才终于有了点年味了。
而此时的珺宁和锦棠并不在家中,而是来到了山上,找到了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是程锦棠的爷爷在世的时候就给自己看好的风水宝地,说以后死了就葬在了这里,包准程家后世子弟红红火火,升官发财。可惜那个时候的程莲并没有按照老爷子的指示,她到底是妇道人家,家里两个老人先后去世,她唯一想着的便是去找城里的丈夫拿主意,结果竟然让这两位老人家一等就等了足足二十年。
程锦棠看着那放在地上的两个坛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愧疚,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这样一蹶不振,自怨自艾,反而让两位老人家一直没入土为安,都是他的错!
珺宁看着程锦棠默默无言地跪在那两块墓碑前,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爷爷,奶奶,你们好,我是锦棠的妻子,也是你们的孙媳,我叫珺宁,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你们放心吧,希望你们可以在地底下保佑锦棠能完完全全戒掉那个东西,以后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最后,希望你们能保佑我和锦棠……大仇得报!”珺宁在心里这样默默地说道,随后便虔诚地冲着两位老人磕了三个头,一睁开眼便看见锦棠笑着看着自己。
“愿许好了吗?我们回去吧……”
“好。”
下山要比上山轻松多了,走到一半位置的时候,珺宁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恰好看见她和锦棠一起种下的那两棵桑葚树正在山风地轻抚下,冲着他们两人挥舞着树枝,就像是在和他们道别一样,朦胧之间,她仿佛看见了两位身着布衣的老人正站在一起,笑着对着他们招手一样。
珺宁笑着回头,将锦棠的手握得更紧了,眼睛微闪了闪,等回去之后,程莲的仇也该报了。
毕竟……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两人将程家两位老人家下葬了没几日便已是除夕,因着程锦棠出了钱的缘故,那借住在程家屋子里头姓郑的一家人生性淳朴老实,生怕自己占了程锦棠一丝一毫的便宜,便立刻如陀螺一般忙碌了起来,除夕当天,天还未完全黑,就整了一大桌子菜,有鱼有肉,菜基本都是郑家人自己种的,一开始他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在程锦棠的极力催促下才终于坐了下来,好好地吃了一顿饱饭。
夜幕降临,程锦棠在珺宁期待的眼神中,点燃了鞭炮。
随后退到珺宁的身边,看着简易的鞭炮一点燃没多久之后,便冲上了天,随后炸成了一片星星点点,璀璨异常,村子里的小孩子基本都一起跑了过来,追着闹着看着那稀罕的鞭炮。
一开始珺宁还被这突然的炸响,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心盖住了自己的耳朵,身后程锦棠的味道在夜风的吹拂下不住地钻进珺宁的鼻子里头,随后她便感觉对方的身体渐渐靠近了自己,在她的耳边说道,“新年快乐!”
闻言,珺宁也将双手弯成喇叭状,冲着天上大喊道,“新年快乐!相公,我最喜欢你了!”
喊完,就感觉捂在自己耳朵的手微微一颤,随后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直接就拥住了自己,“我也是……”
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像是那酿了多年的陈旧,叫珺宁的脸立马就晕红了一大片。
新年过后,珺宁和程锦棠便又踏上了回四九城的道路。
与之前来时那一个半月的折磨相比,回去的路程实在是太轻松自在了,程锦棠的瘾现在已经很少发作了,就算发作也不会是之前那种痛苦不堪的模样,随意就能挺过去。
倒是珺宁发觉自己好似有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她算了算时间,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不知所措倒占了巨大部分。
想一想之前她和程锦棠那种事情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中招了也是难免的事情,但她年纪也实在有些太小了,十六岁啊,这么一想,珺宁就有些哀怨地看向了程锦棠。
都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发作留下的后遗症,每一次他瘾头发作的时候,就喜欢折腾她,看着这么禁欲冷清的模样,谁知道竟然那么“人面兽心”,每一次都要珺宁叫停,不然还真不知道对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吸了那种东西对床上有碍吗?她怎么就在程锦棠的身上看不出任何有碍的地方?
反而那么……那么“禽兽”!
程锦棠倒被珺宁那控诉地眼神看愣了,转身将她抱在了怀中,“怎么?是我又有哪些地方惹你不开心了吗?”
“没……”珺宁有些泄气地叹道,因为真的没有啊,程锦棠对她几乎已经到了一种无微不至的地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照顾得非,常,好!
都是她自己不争气!
但随即珺宁眼珠一转,在心里坏笑了下,转头就可怜巴巴地看向程锦棠,“相公,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呜呜,好多东西都吃不下去了,吃下去也想吐,老是觉得好恶心,还总是困想睡觉,怎么了?相公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我还不想死,我还想陪着相公……”
珺宁带着哭腔直接就扑进了程锦棠的怀抱当中,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而另一头程锦棠的表情倒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愣地半天都回不过来神,随后手有些颤抖地抚上了珺宁的肩膀。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相反因为戏子这个行当的复杂和他的年纪,程锦棠懂得甚至比别的男人都要多,当然明白这样的情况到底来自于什么缘故,他回想起昨天晚上他们二人还在船舱之内做了那种事情,船一直摇摇晃晃的,珺宁的表情也比以往要痛苦些,难道……
这么一想,程锦棠在船靠岸的一瞬间,立马抱起珺宁,甚至连两人的行李都顾不上了,直接就奔向了药房。
一路上珺宁一直提醒他拿行李拿行李,对方却像是屏蔽掉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似的,哪里还顾得上行李,现在在程锦棠的心目当中,珺宁的身体,甚至是另一个小生命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怜珺宁看着那短腿的小伙计跟着身后,拖着个他们两人的行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喊,“客官,客官,你的行李,你的……你的行李不要了啊?客官……”
珺宁窝在程锦棠的怀中,看着那跟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小伙计,又看了看那一脸冷峻的程锦棠,愣了下,随即开怀大笑了起来,基本一路上都是她欢乐的笑声。
等到了那叫回春坊的药店时,抱着珺宁的程锦棠也只是微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连大喘气都没有,倒是抱着行李跟着身后的小伙计差点跑断了腿,满身大汗,嘴唇发白,还是药店的小伙计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连忙拿了碗上面飘了几片绿叶的水给他灌了下去,对方的脸色才终于好了许多。
而这时,珺宁的诊断也出来了,真的有了身孕。
这使得程锦棠本就冷凝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加冷酷了,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看得那给珺宁把脉的老大夫都被他吓了一大跳。
许久,程锦棠才终于机械地转过头看向珺宁的方向,随后就朝着她一咧嘴,那模样叫珺宁偶读有些不忍直视起来,太傻,太傻了,嘴角要是再流点口水就跟原先常宁胡同口那个时常徘徊着的傻二一模一样了,虽然程锦棠的颜值高一些。
然后珺宁就瞪大双眼,看着程锦棠傻笑着转身走到了那追来的小伙计旁,从他的手边接过两人的行李,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圆直接就塞进了那活计的手中,只把那活计吓得差点将手里的银圆扔出去,一叠声地他不能要,不能要,说着就要走,可谁知,程锦棠硬是将那银圆塞进了对方的怀中,一手拿着行李一手抱住珺宁就开始往两人的常宁胡同走去。
他的步子太大,动作又太快,小伙计早就因为之前的追逐战而两股战战了,又哪里还有力气再追他,只好举着手,努力地大喊,“客官,客官,你的钱,你的钱啊!”
这一次就叫珺宁笑得更欢了,因为实在是太搞笑了,傻愣愣的程锦棠,呆头呆脑的小伙计,一切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可惜这美好还没有持续多久,看着那迎面而来的男人,看着对方脸上那惊喜的笑容,珺宁就突然感觉自己的胃开始剧烈地翻腾了起来,是真的翻腾!
于是在那男人一脸喜色地凑过来的时候,珺宁一个控制不住就吐了对方一声,随后一下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畅快了起来,身心都舒畅了!
特别是在看见对方那好似吃了屎的表情,一股说不出的舒爽,让珺宁全身的毛孔都舒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