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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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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促成此事的秦钺,更会被鬼蜮之人揪住不放。

这些人不会念及秦氏的功绩,只会牢牢抓住一点无限放大。

“无妨。”秦钺不以为意,显然早有准备,“叔父为天下舍命,钺为叔父弃名又有何妨?”

再次抱拳行礼,秦钺就要退出大帐。

不等他行到帐前,忽有鹰鸣从头顶传来。不久,一阵热风刮过,苍鹰飞入帐中,腿上绑着两只竹管。

秦钺停住脚步,桓容起身绕过矮榻。

苍鹰看看秦钺,到底朝着桓容伸出腿。

秦钺嘴角微抽,对于二叔父和三叔父的怨念,他终于有了深切体会。

竹管内装有两封书信,一封写给桓容,一封则是给秦氏来人。

秦璟立在城头,能看到自北来的队伍。骑兵身上的装束再再表明,他们不是桓汉的军队,而是驻守在西河的甲士。

看过短信,桓容和秦钺同时面色一变。

“备马,诸将随朕出营!”

情况紧急,桓容舍弃大辂,从典魁手中接过缰绳,直接飞身上马。

嘶鸣声中,骏马人立而起,旋即撒开四蹄,近乎是撞开了营门。

落在地上的短信被贾秉拾起,看过两眼后递给郗超,急声命人备马,飞驰出营门,紧追桓容而去。

号角声和战鼓声接连响起,骑兵上马,步卒列阵,向长安城席卷而去。

待到城下,汉军发现城门大开,并无秦军把守,只有百姓搀扶而出,各个面有菜色。

有老者见到桓容,认出他身上的衮服,当即拜倒,沙哑道:“两国交战是为华夏正统。官家多年征战,荡平贼寇,功在华夏。今为免生灵涂炭,下令开城门,请陛下看在这个份上,莫要斩尽杀绝!”

老者相貌清癯,未着官服,却明显有些来历。包括人群中的一些散吏,都是以他为首。

桓容正要说话,忽见城内腾起一股黑烟,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老翁,朕敬佩秦帝,自不会行-屠-夫-之事!”

老者让开道路,桓容正要入城,秦钺却策马而出,挡在桓容身前。他带来的西河甲士紧随而至,是为向汉军证明,这不是空城计,城内并没有埋伏。

马蹄声犹如奔雷,轰隆隆压过长街。

距桂宫越近,烟气越是浓烈。

火光冲天,连成一片炙热的屏障。

守城的秦军手持-枪矛,单膝跪地。二十几个胡人不顾生死,往身上泼水,就要冲入火海之中。

灼人的热浪中,光影都开始扭曲。

见到这一幕,桓容仿佛置身冰窖,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晴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乌云滚滚而来,闪电爬过云层,豆大的雨珠瞬间砸下,顷刻间连成一片,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这是数月来的第一场大雨,来得出乎预料,却又是如此及时。

桂宫起火,天降大雨。

这莫非就是上天之意?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这一刻,秦军将士皆虎目含泪,大手攥紧,用力得几乎要将-枪-杆折断。

火势渐小,胡人们欢呼一声,跪地感谢上天,不顾身上的伤口,争相冲进火海。

太元九年,九月,甲申,汉军入长安。

是日,桂宫大火,天降骤雨,汉帝言:“此乃天意。”

秦帝为火所伤,昏迷不醒。汉帝召医者,终保其性命。

同月,汉帝下诏,放归秦玓、秦玦和秦玸。凡被俘秦军,如愿北行,一并放归。

秦玖秦玚等当众立誓,退出中原,永镇草原。此后秦军北上漠南,并在边界立碑,刻桓汉天子诏,并刻秦氏誓言。

汉军进驻朔方等城,接替秦军守卫边境。

西海地处西域,仍归秦氏辖下,逐渐成为连通草原和西域的交通要道。

三韩旧族趁汉秦交兵,意图自立,不巧遇到北上的桓汉海船,被汉军和秦军联手过了一遍筛子,空出大片土地,汉秦两分,各自纳入疆土。

自此往后,史书再无三韩之名。

纵有高句丽等国遗族,亦是以汉秦百姓自居,绝口不提祖宗血统。

太元九年,十二月,桓汉一统南北。

桓容下旨,改明年为昌和元年,大赦天下。

昌和二年,汉灭鄯善,于西域设都护府,逐渐将触角深入西亚。

当年底,入贡建康的番邦队伍超过百支。

昌和六年,有失踪数年的海船返回,船上之人九死一生,寻得海外之土,带回耐寒作物。北地试种,首次取得丰产,百姓皆颂天子仁德。

昌和七年,自长安之战后,秦氏首次遣使入建康,彼此互通贸易,再定盟约。

桓容下旨迁都长安,以洛阳为东都,建康为南都。

隔年,汉天子巡狩天下,封禅泰山。

桓汉忙着恢复生产,大力发展海贸,秦氏同样没有闲着。

秦氏立誓不入中原,没说不往他处发展。

秦璟伤势痊愈,秦军在漠南扎下根来,八千凶兽再次出笼,荡平漠北,横扫东欧。期间吞并多支西迁的胡部,包括柔然、乌孙、氐羌以及数支鲜卑。

值得一提的是,在西进过程中,秦军遇上慕容冲的队伍。

彼时,慕容冲正遭遇欧洲蛮人的围攻,秦氏出兵解围,救下被围的鲜卑人。双方尽释前嫌。慕容冲臣服秦秦氏,成为秦氏西进时一杆锋利的长-枪。

昌和八年,桓容封禅之时,秦璟和秦玓带兵西进,和西罗马的军队大战一场,提前掐灭了拜占庭帝国出现的契机,并取而代之,建立起横贯欧亚大陆,最远达到非洲的庞大帝国。

因为和汉朝定盟,修好关系,引进新作物和新技术,缺粮的问题得到解决,秦氏征战的脚步再没有停歇。

亲爹和叔父们太能打,没事就往西边和北边开疆拓土,少年秦钺越过家主阶段,成为秦帝国第一任皇帝。

戴上冕冠的那一刻,秦钺没有半点激动,只有满心怨念。

年纪大的四处撒欢,各种不着家,偌大的担子压到他身上,父子之情呢?叔侄之情又到哪里去了?!

郁闷的不只是秦钺。

迁都长安之后,桓容扛住群臣压力,坚持不成亲。

郗愔已经告老,谢安和郗超等人了解天子的性格,早歇了劝他放弃单身的念头。

此时,桓稚玉小朋友已长成翩翩少年,比亲爹桓石秀的风采更胜一筹。

桓容将“抢兄弟儿子”的恶行贯彻到底,矢志不移。在昌和九年下旨,立桓稚玉为皇太子。

有了皇太子可以“托付”,桓容随时随地可以巡狩,没事溜达到边州,心情好还会到草原一游。要么就登船出海,到临近的岛屿去走上一圈。

如此行径,偏偏被传颂为聆听民声,爱护百姓。

面对高到惊人的一堆奏疏,想到在南边开疆的桓胤和桓振,再想想随船出海、计划在海外大陆建立都护府和治所的几个从兄弟和好友,桓稚玉很想以头抢地,撞昏罢了。

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人,为了皇位争得不可开交,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没事找虐吗?!

不管桓稚玉如何郁闷,桓容暂时卸下重担,如期巡狩。

御驾驻跸朔方城,桓容离开大辂,飞身上马,迎着朔风扬鞭飞驰。

脸像是被刀刮过,心情却是豁然开朗。

飞驰出一段距离,头顶乍然响起一声鹰鸣。

桓容拉住缰绳,极目眺望,见到地平线处出现的身影,不由得眉眼舒展,展颜而笑。

骏马扬起四蹄,踏过冬雪。

玄色的身影越来越近,近到可见遮住半面的银色面具,能感到凛冽过朔风的阵阵煞气。

等秦璟到了近前,取下面具,现出留在眉尾的一道伤痕,桓容打马上前,眼底盛满笑意。

两人迎面,四目相对,眼前流淌过初识的画面。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那年上巳节,曲水流觞,美酒佳酿,年少的郎君深衣玉带,眉目如画,眉心一点红痣,仿佛凝聚了天地的灵气和光华。

少年立在溪旁,不远处的玄衣青年转头回望。

当时的两人都不会料到,刹那的心动,即成今日的永恒。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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