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竖起手臂的海洋,闹哄哄的一片“贺我皇圣寿万年,贺楚王殿下福寿千秋。”却有女子声音清脆微尖,在一片男声中十分清晰的道:“贺我皇圣寿万年,贺楚王殿下福寿千秋,诸事顺遂。”
这多出来的四个字,恰恰插在了众人话音的尾端,便显得更加突兀刺耳,一时所有人都端着杯,愣住了。
室内顿时出现了真空的寂静,宁弈抬眼,瞟了说话的秋玉落一眼,含笑举杯对着所有人照了一照,道:“大家不必拘礼,李夫人这最后一句说得好,本王现在还真希望诸事顺遂万事如意,比如本王现在督造的河工,黎江分支凌河,原本是沟通京淮运河的必经要道,却因为今冬水旱冰冻,河流改道,形成沙洲,仅仅是这里加固河道引水便是大工程,河工上现今工银短缺,这么冷的天气,民夫们好歹要喝上二两烧酒才能下水,本王那日视察河工,看见民夫的腿上密密麻麻都是冰渣子割出来的血口,却也拿不出贴补银子,唉……”
他看似给秋玉落解围,其实话题一转,已经巧妙的转到了今日的主题,这般说话技巧,连凤知微都佩服的看了一眼,立即举杯笑道:“殿下忧国忧民之心,真是令我等由衷敬佩,不过殿下放心,在座的都是爱国之士开明士绅,历来和国家守望相助,这种利国利民的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何况运河通航了,对各位商家有利无弊,说句大俗话,这是一家子的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爷子一时捉襟见肘,做儿孙的要再吝啬荷包,小心将来分家产没你的汤喝哦,呵呵。”
众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好陪着一起干笑:“呵呵!”
在一边装正经的宁澄,突然转了头面对墙壁,拼命忍住想要爆出来的笑意——这女人和殿下,真是天生的一对坏种,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委婉迂回以情动人,一个连敲带打语带威胁,普天下真是再也找不出比这两人更会一搭一唱的搭档了!
满堂的人瞬间又出现真空的寂静,抓了个杯子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殿下和魏大人这么急这么狠,连个打哈哈的过渡都不要,直接就逼到脸前,此时只要这杯酒喝下去,就等于认了捐,认捐还是小事,国家正是多事之秋,河工又那么浩大,一旦开了口,只怕便要不停的填无底洞,更何况认捐本子送上来,万一这位笑面虎填个可怕的数目,自己是认还是不认?
同时心中也有一份不甘——以往之类的事也有,随便打发个几千上万,哪任布政使也不敢说什么,江淮富庶,在哪里加个税也就罢了,在士绅头上动刀是行不得的,如今这位一来,就要乖乖掏钱,就这么被拿住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刘李二家的代表,秋玉落淡然一笑,站起道:“妾身叔叔因病卧床,夫君也有些小恙,无奈之下才由妾身抛头露面,这等事自然没有我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地方,自然唯各位叔叔伯伯马首是瞻。”
众人都暗骂,你现在说马首是瞻了,真要这么没说话余地,你跑来干嘛?
不想秋玉落眼波一转,绕着上座宁弈那么有意无意掠了一圈,话风也跟着转了一圈,“但我李家身为陛下座下子民,国家但有需要,便当戮力相助,只要殿下一句话,自然不敢落于人后。”
她不说布政使大人一句话,偏偏说了宁弈,虽说宁弈主管河工,这事也是他挑头先说,但此刻这句话说出来,怎么都令人觉得怪异,毕竟这事的主办者,可是布政使衙门。
那语气,庄重中似乎还暗含几分挑逗,令人想起一些那啥场合那啥男女打情骂俏常会说的那种句式——只要你……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