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爵还在“拼死挣扎”，顺便嫉妒辣个男人的好身材。

男人也是无奈，把赵爵扒得只剩里衣才停手，探了探赵爵的脉搏，又在他胸口的穴道上按了两下，然后把赵爵拎起来翻个面儿，让他侧身站着，最后两只手分别放在赵爵的胸口和脊背上，缓缓运功，为赵爵治疗内伤。

赵爵难得老实一会儿，忽然觉得身体好热，由内向外散发热气。

赵爵抬手看了看，觉得每个毛孔都在舒张，整个人就像漏了气的筛子，涨涨的难受。

赵爵皱眉，“不舒服。”

男人简短道：“忍着。”

赵爵撇撇嘴，在男人怀里动来动去，有些好奇内功的运作原理。

男人低头看他，“别动。”

赵爵自然不会乖乖听话，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动，还要伸手拆头发。

刚才赵爵忽然落水，一头长发都被弄乱了，*黏在身上别提多难受了。赵爵自己笨手笨脚的，第一下就拽歪了头冠，头冠和头发缠绕在一起，拆也拆不开，用力拽了拽，只觉得头皮生疼。

赵爵不高兴了，扯着头发动来动去，自己跟自己发脾气。

男人嘴角抽了抽，若非运功时不能中断，真想揍这人一顿。

他练的内功有些特别，对治疗各种内伤有奇效，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求着他，他都避而不见。难得今天心情好，主动给人疗伤，偏偏被救的家伙没什么自觉，一直在捣乱。

男人试图转移赵爵的注意力，“你是襄阳王赵爵。”

赵爵点点头，他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可男人的视线太飘忽，总是半眯着眼，从不与他对视。赵爵强迫症一般盯着那人的眼睛，“你是卫冕。”

男人笑了一下，“你果然调查过我。”

赵爵歪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自家院子里住进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还藏头露尾武功高强，赵爵要调查他的身份，原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若放在明面上说，倒显得赵爵小家子气，于是赵爵干脆就不说了，他直接让人调查，查出来也不说，还假装自己根本没查，简单说就是——假大方。

说他卑鄙也好，他本来就是个小人。

赵爵的态度如此坦然，倒让卫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能说什么？

说你赵爵假大方，欺骗了我家傻白甜纯真玉堂的感情？

赵爵用背诵课文的语调缓缓道：“卫冕，上一任武林盟主，据说是当世武功最好的人，可惜为人愚钝，脑子也不太够用，死蠢死蠢的，几次三番被人当枪使。当初让他当武林盟主是为了利用他铲除魔教，现在赶他下台是因为他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让别人拉屎……”

“等等等等！”赵爵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冕打断了。

赵爵这人俊美如仙雍容华贵，可惜粉唇一张，巴拉巴拉张口闭口都是拉屎不拉屎的，这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斯文！

身为一名有辱斯文的武夫，卫冕还是第一次用有辱斯文来形容一个人，迷之过瘾！

卫冕怒道：“谁说我愚钝？谁说我死蠢？”

赵爵揪着神兔的耳朵，一脸无辜，“情报上就是这么写的。”

卫冕嘴角抽了抽，纵然被整个江湖误会轻视，他也从没想过辩解，可是跟赵爵说了几句话，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非常想要辩解的冲动！

谁说他愚钝了，谁说他脑子不够用了，那帮人的小算盘，其实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懒得计较而已。当初做武林盟主非他所愿，魔教又没碍着他，他凭什么劳心劳力铲除魔教，到头来还不是便宜那帮伪君子。怎么到了赵爵嘴里，他就成了占着茅坑不那什么还不让别人那什么了！

现在他退位了，本来是一步好棋，正好避开层出不穷的麻烦，还能让那群伪君子自食其果。怎么到了赵爵口中，他竟成了被赶下台的丧家之犬？

前任武林盟主心里苦，忍了半天才没发火，最终叹道：“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赵爵只是耸耸肩，那意思——你高兴就好。

卫冕心口又是一堵，手一抖，差点走火入魔。

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听赵爵慢条斯理道：“你帮我做件事。”

卫冕望天，这人倒是不客气，上一句把他气个半死，下一句就让他帮忙做事。

卫冕道：“你先说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帮。”

赵爵淡淡的，“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我希望你在保护白玉堂的时候，顺便帮我保护展昭、包拯和公孙策，至于报酬……”赵爵歪头想了想，“你还缺什么？这世上没有我弄不来的东西。”

赵爵的语气很平常，说出来的话却是何等狂妄。

卫冕眯着眼睛道：“你是说，有人要害他们？”

“嗯……”赵爵仰着脸和卫冕对视，两人靠得极近，终于成功对上视线。赵爵一愣，“你的眼睛怎么了。”这么近的距离，赵爵都快成斗鸡眼儿了，卫冕的目光却还是有些散。

卫冕移开视线，“我的眼睛不太好。”

赵爵试探道：“你是近视眼？”

卫冕一愣，“何为近视眼？”

赵爵想了想，“就是只能看见近处的东西，看远处一团模糊。”

“那就是了。”卫冕点点头，“我从小眼睛就不好，远处的东西看不清，越长大越严重，再过两年大概会失明吧。”

提到失明的时候，卫冕似乎毫不介意，可赵爵觉得，这人其实是介意的。

卫冕不想谈论眼睛的话题，便道：“是谁要害玉堂。”

“我不知道。”赵爵冷静地望着水面，似乎在出神。

“我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他可以是任何人，但我确定他来了。只要是我喜欢的人，都是他谋害的目标，他喜欢看我痛苦，只要我痛苦他就痛快，所以白玉堂他们很危险。”

赵爵抬手撩起水面的波纹，“薛朗死的时候我还不太确定，现在可以确定了，薛朗的死，是为了嫁祸俊泽，因为我一直很疼爱俊泽。今天打伤我的崆峒弟子也被那个人控制了，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但他不仅做了那个人的替死鬼，还连累了崆峒派。”

卫冕越听越糊涂，“被控制？”

赵爵却不再解释，垂着头拍打水花，就像在闹脾气的小孩儿。赵爵低声道：“是我的错，如果一开始不接近他们就好了，这两天过得很开心，稍微有点得意忘形了……你别担心，以后离我远点就好了。”

卫冕皱眉，觉得心里比刚才更堵。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第一眼看见赵爵的感觉。

一堆篝火，一只兔子，赵爵一个人坐在那里看月亮，仰着脸的模样有些傻气。

分明只有一个人，却准备了五个石凳子，六个夜光杯，肉串摆满了烤肉架，食物充足，香气四溢，足够十几个人吃饱喝足了，顺便感叹一下宴席丰盛什么的。

可是……

那么热闹的一顿饭，赵爵只是一个人干看着。

那种感觉，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