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天气，熟悉的地方，林淇淇仿若一下子穿越回了十五岁，那个失去父亲的暑假，行尸走肉一般跟了安葬队伍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浑身一颤，鼻子发酸，深吸一口气才没立即哭出来。

这时，她的肩膀上多了一只坚定的手，“想哭就哭吧。”

没关系，她不是一个人呀！

林淇淇心里的空落蓦然被司妍温柔的声音填满，把眼角泪花擦了，笑一笑，“不哭了，要介绍你呢。”

“嗯！”司妍毕恭毕敬地上前去，递上花束，插香点燃，倒两杯清酒洒地。

林淇淇被震住了——连她都不大明白的习俗，司妍竟然知道。

“不要老是瞪眼睛。”司妍捏了捏她的脸颊，“快来跟爸爸说话。”

林淇淇回过神来，马上扬起笑容，“爸，我来看你了。”

说完，她想起爸爸的音容笑貌，控制不住哽了哽，便有司妍凑上前来，恭敬又一拜，声音却朝气蓬勃好似面前的坟头是活人，“叔叔好，我也来看你了，我叫司妍，是淇淇的女朋友~”

林淇淇打起了精神，补充，“明天就变老婆了。”

她们对着坟墓自说自话一会儿，天暗沉沉要下雨的样子，暂时走远的小裴折回，提醒她们要走了。

三人刚坐回车里，外头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显然更能渲染悲伤的氛围，林淇淇心思一动，有些笑不出来。司妍一看，调皮吐吐舌，想方设法哄老婆，“叔叔是感动要哭了，女儿终于嫁出去了。”

“唉。”林淇淇心里其实乐了些，却故意扁嘴，“你骗人。”

“真的！”司妍急了，“叔叔肯定会同意我们的。”

林淇淇肃然点头，“嗯，但是我觉着是感动我怎么这么善良，收留了你，还答应养你一辈子。”

“哈哈。”开车的小裴很给面子笑出了声。

司妍吃瘪，不高兴地往后头一靠，摊在位置上，“我生气了，要淇淇亲亲才能起来。”

“好啦。”林淇淇赶紧哄一哄，看司妍不为所动，打起喂食的主意。

左看看右看看，只有副驾上头的那袋水果能让吃货开心，林淇淇伸了手过去：“我剥一个橘子给你吃？”

司妍坐直身子，“不行！”

“啊？”林淇淇纳闷收手，“那买来干什么啊？”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这个关子卖到了雨停，车子开去个陌生的地方，林淇淇不大认得，看司妍和小裴下车，默默跟上。走了一会儿，她从一口井认出了这是六婆家。

六姑婆是她爷爷的妹妹，算是跟她走得近的长辈了，她刚出生的时候，六姑婆没孙女，特别喜欢她，有机会就来爷爷家串门抱她，直到她七岁，六姑婆跟儿子儿媳去了g省，联系才断掉了。

林淇淇讶然，“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打听你爸爸安葬的地方时，也打听到了这位奶奶。”司妍说，“她回来养老了。”

林淇淇一愣，不用司妍和小裴带路，自己快步走进了院子，见到六姑婆的大孙女在缝补衣服，叫出了声，“表姐！”

“淇淇！”表姐马上放下手里的活，“你回来啦。”

“你们不是去g省了吗？”林淇淇问。

表姐叹气，“奶奶年纪大了，想回来，我们想尽量满足她。”

“噢。”林淇淇介绍跟着走来的司妍和小裴，“这是……”

“你朋友啊，我认识。”表姐笑了笑。

“哎？”

“她们不是来打听吗，碰到了我。”

林淇淇点头，“姑婆呢？”

“在屋子里呢。”表姐说，“淇淇啊，奶奶一直念叨你呢，她脑子有点不清楚，现在的事情记不住，以前的事情倒是没忘。”

林淇淇体会到时间飞逝，转眼间那个能抱着她去赶集凑热闹的姑婆，已经老了。她跟着表姐进屋，在昏暗的房间里见到了坐在摇椅上呆呆看电视的姑婆，也不嫌弃满屋的药味与陈腐气息，上前握住姑婆的手，“姑婆，我是淇淇啊。”

“淇淇！”姑婆眼睛一下子亮了，笑出满脸沟壑，“来了啊！”

记忆纷沓而至，林淇淇依稀想起，姑婆也是用这寻常的语气给她吃，抱着她到处说这是我孙女，眼睛湿润了，“嗯，来看姑婆了。”

“淇淇长高了。”姑婆伸手摸着她脑袋。

林淇淇乖巧答，“嗯，长大了。”

“结婚了吗？”

林淇淇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却见表姐转身离开，而司妍不请自来地进了屋，跟着叫，“姑婆，你还记得我吗。”

“噢！”姑婆拍拍手，“漂亮的小姑娘。”

“我以后跟淇淇在一起，会好好照顾她的。”司妍用了个婉转的说法。

林淇淇屏息看着姑婆。

姑婆愣了好一会儿，瞧了眼林淇淇，面上浮出慈爱的笑，“你看你，想吃糖的表情……”

林淇淇正纳闷，便被姑婆拉过了手，和司妍的合在一块。

“好，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