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自己仰天睡在床上,被子已经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
其余的问正在吃饭,我揉揉眼睛坐起来。觉得脸上有点扎,我狐疑的摸了摸,还是扎。
我把手放在面前仔细看。心里咯噔一下。我的手怎么了?为什么是这种颜色?
我的手现在变成了一种灰色,这种灰和没有洗干净不同,这种颜色就好像……我忽然心里一抽,我知道这是什么颜色了。
小时候村子里死了人,我去他们家玩,调皮的把裹尸布掀开一角,那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灰色的手。
我惊恐的把两只手搓了搓,有点硬,有点麻木。
可能是我刚才起床的声音被我妈听到了,她叫我:“天下,快来吃饭啊。”
我答应了一声,慢慢的穿衣服。
脑袋伸到背心里面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文闯的话来:有一只鬼在屋子里。
一想到这个,我背上立刻出了一层汗,我急急慢慢把脑袋从背心里面钻出来。左右环顾,只见阳光明媚,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我慢慢走到饭桌前面,哭丧着脸想把手伸出来给我妈看。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妈忽然脸色灰白:“天下,你怎么了?”
其余的人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也都充满了沮丧我绝望。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边照镜子。里面一张灰色的脸,和我的手一样,暮气沉沉,墓气沉沉。
镜子里出现了另外一张脸,是我妈的,面脸泪痕。她摸我的头发:“天下。”
姚媒婆走过来:“快点吃饭,吃完了咱们去乱葬岗,把事情办好了,就全都好了。”
我妈扭头问姚媒婆:“姚大妈,你是给人看冥婚的,天下这是怎么了?”
姚媒婆挠挠头:“我真不知道啊。我只会给人看看婚。”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文闯轻轻来了句:“是尸变。”
“啥?”文闯两个字让我爸也紧张了。
文闯被我们这么多人围在中间。有点紧张。
我妈和蔼的问:“孩子,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文闯舔了舔嘴唇:“有人告诉我的。”
我妈抓住文闯的胳膊,力气之大,捏的文闯疼的叫了起来。我妈焦急的问:“谁说的?”
文闯一边挣扎一边说:“麻子,麻子告诉我的。昨天晚上你们都睡了,麻子来了。”
麻子鬼魂现身我已经见过几次了。但是三个大人是第一次听见,全都大吃了一惊。
文闯终于从我妈手底下挣扎出来:“麻子告诉我说,上次王大胆上了天下的身,虽然后来咱们把他赶走了,但是尸气还留在天下身上。现在天下特别招鬼,那些鬼慢慢的聚拢过来,阴气特别重。天下就算活着,也得被那些鬼熬的慢慢变的像是一具尸体。”
我听的心如死灰,整个身体空荡荡的,好像医生宣布我已经得了癌症一样。
而我妈已经哭了,一边哭一边不死心的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姚媒婆安慰我妈:“事情是王大胆惹出来的,先把那件事办好了,然后再慢慢吃点补气的药,应该就好了。放心,这种药我会抓,不然整天给人看冥婚哪受得了。”
我这时候哪还吃得下饭,催促他们:“赶快去乱葬岗吧。”
姚媒婆摇摇头:“再等一会。咱们几个阳气都不够,要等到中午的时候去,不然的话,可能有危险。而且动作要快,要在下午两点之前回来。”
于是我们五个人呆在屋子里。个个坐立不安。
我问文闯:“周围还有鬼吗?”
文闯摇摇头:“白天都躲起来了。”
我问;“它们躲在哪?”
文闯看了一圈:“厕所或者比较潮湿的墙角。”
我全身哆嗦了一下,把尿意压下去。这次,就算是把膀胱憋炸了我也不敢上厕所了。
这样一直熬到快要中午的时候,姚媒婆终于站起来:“差不多了,咱们快点走吧。”
于是我们一行五人终于走出屋子,浩浩荡荡的出来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初秋的太阳依然很毒辣,但是我丝毫不觉的热,反而觉得很安全。
路上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扭头看我。
我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想必我这幅尊荣,不惹人注意才怪。我无暇顾及,只是低着头,马不停蹄的向乱葬岗走。我们只有两个小时。
明天就是王大胆的七七,如果这两个小时办不完那件事,我就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
然而,最可悲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要去乱葬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