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的身子一晃,连脖子都僵硬了。
穆连潇说的是“她知道多少”,是他已经猜到,她知道的远比他多吗?
杜云萝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下唇,笑容讪讪。
穆连潇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昨日在甄府里,邢御医对着杜云萝说过“深宅大院里就是是非多”,今日早上启程前,邢御医指出穆堂并没有哑。
若不是杜云萝事先拜托过邢御医,他怎么会知道穆堂到底是不是哑巴?
是非多,也是多在了穆连潇不知情的地方。
四目相对,杜云萝在穆连潇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再往深处去,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迟疑了,她该怎么回答?
以前,她把穆堂的沉默不言理解为二房给他的压力太重,只有到了二房弱势之时,穆堂才会把事情说出来。
事到如今,杜云萝才懂,她猜得对,也不全对。
穆堂的内心里,当然希望定远侯府能在长房、在穆连潇手中承继,他一直在等着能够开口的机会,可在那之外,若穆连潇无法扛起定远侯府,穆堂会看着穆连潇死在穆元谋手中。
就像前世一样,前世的杜云萝全然不知穆堂的存在。
唯有这样,才能让定远侯府屹立不倒。
穆连潇胜不了穆元谋的时候,让二房承爵,一样是让定远侯府存续下去。
如果不在乎定远侯府的荣耀和威名,当年穆堂也不需要闭紧嘴巴了。
乡村小民为了几间屋子就可以兄弟反目,皇位之争原本也就是兄弟阋墙,穆元谋做的所有事情违背伦理道德,只不过,到头来还是成王败寇。
杜云萝想起了前世。
吴老太君晚年时,曾经不喜二房的强势,尤其是在关于杜云萝和穆令冉的风言风语四起之时,吴老太君想让练氏管教好底下的丫鬟婆子。
练氏应下了。
她的阳奉阴违让吴老太君渐渐看出些端倪了,可即便老太君最后什么都明白了,她也只能全盘接受。
二房之外,定远侯府只有穆令冉这么一个继子,除了让二房一代又一代地把侯府承继下去,吴老太君又能如何?
就如同瑞王反叛,如果皇太后还在,看到两个儿子争斗,她除了掉眼泪之外,没有办法了。
她不会因为瑞王死了就弄死圣上,她心中有恨,也会怪罪,但她只会忍下,反之,若瑞王胜了,也是如此。
为了这江山万代,为了列祖列宗,都要忍下。
事关香火,事关祖宗荣耀,岂是一个“对错”就能说明白的?
隐忍,远比撕破脸皮更难,也更苦。
那么今生,只要穆连潇军功赫赫,只要长房香火有继,杜云萝把二房逼惨了,吴老太君一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云萝长睫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