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只剩下桓广阳和谢平两个人。
“十三郎要我怎么做?”谢平咪起眼睛。
他知道他的阿母固执起来非常难办,不过,他不认为桓十三郎如果救了人后真的想走,会因为他的阿母不放人而走不了。桓十三郎一定有事要他办,他可以确定。
桓广阳嘴角微挑,浅淡一笑。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谢平精通刑律,铁面无私,不依附于任何党派、权贵,桓家也好,王家也好,都休想拉拢到他,将他收于麾下。但是,谢平并非由钢铁铸成,亦是血肉之躯,他的阿母,便是他的软肋,他最柔弱的地方。
桓广阳身上的白衣浸上了血迹,却更显得华美圣洁,风姿特秀,“奇怪,为什么我当天也出现在陵江王府,谢左监却一直没有向我问话。”
谢平露出惊讶之色。
显然,他不知道桓广阳当天也曾去过陵江王府。
桓广阳扬眉,“陵江王妃和世子妃,没有提到我么?”
谢平摇头,“陵江王妃病倒,世子妃侍疾,都没有见我。下官隔着珠帘问候过王妃,王妃病弱的说不出话来,世子妃关心则乱,忧心如焚,什么事也想不起来。”
“如此。”桓广阳神色冷淡下来。
谢平心中一凛。这件案子皇帝限他三天查清,可一天已经过去了,又有多少事情他还被蒙在鼓里,没有查出来呢?桓广阳到过陵江王府,他居然不知道……
这也难怪,知道桓广阳身份的只有陵江王妃、世子妃和有限的几个心腹仆人,其余的人都把桓广阳当成杜大夫的弟子了,哪知道他是桓大将军的爱子。
还有多少真相,是他所不知道的呢?
谢平不禁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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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江王妃从床上懒懒的坐起身,“总是躺着,没病也躺出病了。”世子妃忙过来扶起她,体贴的安慰,“您再忍忍,陛下限他三天破案,他在府里也就只能嚣张三天。”陵江王妃皱眉,“三天可不行,我躺不了,没病却要躺着,实在太难受了。”世子妃献殷勤,“出去外面不行,我扶您在屋子里走走。”
外面有廷尉的人,屋子里是无妨的,全是心腹。
陵江王妃叹了口气,“好吧。”认命的由世子妃扶着下了床,在屋里缓缓踱步,“这次回京真是倒霉,摊上了这么样的事,大王还不知怎么想咱们呢。”世子妃冷笑,“大王英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这三个儿子哪个忠哪个奸,哪个斯文哪个野蛮,他会心里没数?老大自恃是长子,不服气世子;老三自恃文武双全本事大,也不服气世子;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他老人家哪有不知道的。还有,老大和老三连世子都嫉妒,任平生不是他的儿子,却比他的儿子还受宠爱,他们能看着任平生顺眼么?早想除之而后快了。这次咱们一个不慎,让他们得了手,呵呵,任平生也受怀疑,咱们也摘不干净,老大和老三大概做梦都能笑醒吧!”陵江王妃说话少气无力的,“要闹这些,好歹也在嘉州啊,闹到京城、闹到陛下眼前,算什么?”世子妃气愤的哼了一声,“若在嘉州,在大王眼皮子底下,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就是到了京城才敢这么折腾呢,唯恐事情闹不大,唯恐您和世子人丢的不够!”
陵江王妃幽幽叹气,“兄弟相残,这又何苦。”
世子妃本是气愤难忍的,想到今天的事,又幸灾乐祸的笑了,“现在谢平又怀疑上任平生了,好啊,我看任平生还忍不忍的住。他要是忍不住有人往他身上泼污水,这便站出来吧。有任平生和他们对上,咱们也好坐山观虎斗,不费力气,坐收渔人之利。您说呢?”
陵江王妃沉默许久,半晌,方缓缓道:“这样也好。”
让任平生和老大老三去斗,总比她亲自出马要好。
世子妃拉拉她,警醒的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阿家,依我看,这件事不管实际上是谁做的,都往老三身上推,如何?老大生母不显,人又窝囊没本事,就他几个儿子不安生,说到底也是不顶用的,老三母子二人却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啊。”
陵江王妃恨恨,“你说的不错,老三和他那可恶的亲娘,才是最最可恶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千娇百媚的面庞,恨的咬碎银牙。
世子妃受了鼓舞,贴近王妃,声音愈低愈急,“那,咱们设法让老三和任平生对上,如何?最好任平生能料理了老三,省得脏了咱们的手。”
“好。”陵江王妃略一犹豫,便即点了头。
世子妃服侍王妃重新躺下,自己便精神抖擞的亲自召见心腹,一一吩咐了下去。
她费了不少心思,将说辞设计得天衣无缝,自以为完美无缺,一点破绽也没有。安排妥当之后,心满意足,等着陵江王府后院硝烟再起,等着任平生坐不住了,从五味巷赶过来,代替她和王妃、世子正面迎敌。
世子妃这如意算盘打的真是啪啪响。
接下来的一天,谢平和昨天一样查看现场、逐一审问在场的仆从、侍婢,一一记录供词。
从他记录的供词来看,任平生的嫌疑最大。因为指证任平生的仆从由原来的一个增加为两个,还有一名婢女也受刑不过招认了,指使她下毒的正是任平生,她本来是在所有的茶里面都下了毒的,只是那天世子妃亲自为陵江王妃泡茶,所以她才没有向王妃和世子妃下手,最终只有任家这一家四口人面前放着的才是毒茶……
“任平生该沉不住气了吧?”世子妃知道供词是这样的,笑的很是欢欣。
有人要把她拉下水,她没有办法,只好拉个替死鬼先挡一挡了。
等到那替死鬼和敌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她再不慌不忙的出面,坐收渔人之利,何等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