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接着又道,“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让伯府的知交们见见青叶。当然,七月也的确该寻摸人家了,不然她那情况——”
“娘。”宜生打断了谭氏。
“您说的,我都明白。”她轻笑着,但那笑却是讽刺的,“您的意思,不就是说要借着七月的生日,好把秦姨娘的来历给圆上,顺便再让青叶在众人面前露露面么?”
谭氏只觉得那笑笑地她极不舒服,但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宜生却摇头,直视谭氏的眼睛:“可是,我为什么要同意?”
谭氏当即就要发怒。
“娘,您先别急。”宜生又道,止住了谭氏的动作,“一荣俱荣的道理我自然明白,我当然也想伯府好,但是,我有个条件。”
她看着谭氏,又看向沈承宣,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道:
“七月的婚事,只能由我做主,其余任何人,”她又重复了一遍,“任何人,不得干涉。”
沈承宣先皱起了眉,“宜生,七月情形特殊——”
“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宜生道,又看向谭氏,脸上笑盈盈地,“娘,今日公公又去打探袭爵的事儿了吧?这时候,可不能出一点儿岔子。”
沈承宣皱眉:“宜生,你什么意思?”那话听着像是威胁,可是,他有点儿不敢置信。
宜生笑笑,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谭氏。
虽然没特意打听,但府里人都知道,这些日子沈问知为了袭爵的事儿跑的很勤,谭氏甚至还去几个庙里烧香拜佛,祈求沈承宣顺利袭爵。
如今,爵位是谭氏三人最为放在心上的,祈求了那么多年的事,丝毫不容人破坏。
恐怕,这也是谭氏之所以接纳秦素素的一个重要原因。伯府当然可以不认秦素素,不认沈青叶,一口咬定两人是胡乱攀扯,但是,秦素素先发制人,先在大门口闹开,让无数路人看到了沈青叶那酷似沈承宣的脸,即便伯府再
怎么否认,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伯府可以把秦素素打出去,但除非当场弄死她,不然,万一她乱说话呢?万一她把真相抖落出来呢?已经渴求了二十几年爵位的三人,绝对不会容许这时候出任何岔子。
所以谭氏只得演戏,只得接纳秦素素,只为了暂时堵住秦素素的嘴。
而现在,谭氏还得堵住宜生的嘴。
谭氏眯起了眼,“好,我答应你。七月的婚事你做主,其余人不得插手。”
宜生笑,不过那笑却未达眼底。
……
门外丫鬟说人已经来齐,询问谭氏是否开饭。谭氏吩咐了开饭,便由沈承宣扶着,看也没看宜生一眼,率先走出了内室。
人果然已经来齐了。除了东府这一支,还有西府的人也全来了,二爷沈问章,二夫人聂氏,西府的大少爷沈承武,大少夫人李氏,小少爷沈承斌,以及沈承武的几个庶子庶女,光是西府的人
,便满满当当挤了满屋子。
相比之下,东府倒还显得人少了一些。此时在外间坐着的,除了威远伯沈问知,以及沈琼霜沈文密和沈文定外,就是威远伯府的老夫人刘氏。
如今伯府管家的是谭氏,但谭氏却不是辈分最高的。
谭氏上面,还有个刘氏。刘氏是老威远伯沈振英的原配夫人,原本不过一乡野妇人,与当时还叫沈大石的沈振英成婚没多久,沈振英便上了战场,之后十几年无音信。十八年后,刘氏带着已经十
七岁的沈问知上京寻夫,才发现沈大石变成了沈振英,飞黄腾达成了烜赫一时的威远伯不说,身边还又有了娇妻美妾。
据说,沈振英是听了以讹传讹的消息,以为刘氏已死,所以才另娶新妻。刘氏找上门时,新妻子才刚娶了一天——刘氏正是听人谈论起威远伯的婚事,又发现此威远伯原来就是自己的丈夫沈大石。可娶了一天也是娶,总不能把人新娘子退回去
,于是,沈振英奏请皇帝,开权贵先例,将原配刘氏与新妻柳氏列为平妻,先皇御笔亲许。
于是,威远伯府变成了满京城大户人家里唯一一户有平妻的人家。于是沈振英膝下三子虽然皆出自不同的母亲,但刘氏所出的沈问知,和柳氏所出的三子沈问秋却都是嫡子,唯有二子沈问章,是沈振英在刚开始打仗那几年纳的妾所生,
所以是庶子。当年沈问知成功袭爵也是经过了一番角力的,不过如今早已尘埃落定,更何况,老一辈的沈振英、柳氏,和沈问章的生母皆已作古,只有刘氏还健在,因此那些往事也就
没有多少人提起了。
今日,除了已经死去的,以及在外经商的三爷沈问秋,整个威远伯府的主子们来的是齐齐整整,一个不落。
为了什么,在场的人都很清楚。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安静的小身影上。
——沈青叶。沈青叶正一脸乖巧地偎在谭氏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