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焌被一链子锁了去,到公堂上叭的被推得跪倒。这一推有讲究!不但是灵术,而且是专精于怎么整人的灵术。纵然是个大将军,被提到公堂上,怕不也被整个支离破碎、血泪横流哩!何况沈焌这半吊子?沈焌被这一推、一跪,膝骨其痛如裂,人平衡不住,就往前跌。衙役又把他往上一提。沈焌被硬提回来,腰骨要断掉也似。他平时秉质娇脆,如何受得这种折磨?“哎哟”一声,当场哭叫出来。衙役们互送冷笑:这是个脓包!
看官,原来受刑的也有讲究。你若是个英雄好汉,痛挺着、疼受着,流血不流泪,咬碎钢牙硬是不吐个软儿。那施刑的敬重你硬汉风骨,虽然老爷叫施的刑还是施给你,但绝不暗中给你使坏了。如果你官司不紧,说不定到了狱里,他还备几样酒菜给你哩!
但如果你脓包稀软,施刑的看不起,于正刑之外,还格外给你使点促狭,你就有得那说不出道不明的苦头好吃了。
沈焌正是犯了这样的忌讳。他当场哭叫,衙役们嫌硌耳,在背后似乎无意的碰了碰他的脚尖。这一碰,似钢针戳进脚里,痛不可当,沈焌尖叫得几乎没背过气去。堂上老爷的耳朵也快震聋了,皱眉道:“还没行刑,哭什么?先给几个嘴巴子。”
衙役要的就是这一令,应声是,上前就打。
不过是几个嘴巴,里头讲究又大了!打得正经的,痛那么一痛,完了就完了。打得放水人情的,看起来又红又肿亮,多吓人的,其实回头就好了。打得暗使坏的,外面看来略红肿而已,里边下巴骨头都要碎了。打得促狭的——啊就是对沈焌这儿,打得响亮动听,里头好像也没什么,其实牙槽根都活动了。沈焌回头吃起东西来,才知道痛苦要命呢!
老爷问他:还哭不哭了?
沈焌不敢哭了。
老爷问他:知罪吗?
沈焌不知罪。
老爷冷笑,把罪证摔他脸上了。
那张纸虽然轻,做成了卷轴,还是有份量的,摔脸上很疼,再加上衙役先前打活了槽牙,被这么一打,就更疼了。沈焌觉得牙要掉下来了!
他好像在一个恶梦里。要命的是这恶梦还不会醒。
那罪证就是他自己交的得意卷子,上头写着他的名姓。老爷就是要问他当卷题名之罪。
沈焌叫冤:这不是王老嘱咐的吗?
老爷斥道:胡言乱语!人家叫你写就写?叫你杀人你去不去杀?
沈焌更委屈了:王老不是跟你打点好了吗?
老爷暴怒:岂有此理!还敢污蔑官员!
沈焌也豁出去了:可是王老跟你是同乡……
老爷跟他对质:毛的同乡?我是哪里哪里人。你那王老,是哪里哪里,什么人?
沈焌听这报的籍贯,不对了,再斗胆抬起头来把老爷一瞥:哎哟!不认识!不是一开始说好的某某学使!
原来那学使临时生病,就换了人主考,一见沈焌犯规,就捉来问话,听沈焌还要污蔑他,更是大怒。沈焌看他的目光也让他不舒服。他加倍暴打!
那一天,打到衙役都手酸了。
看官,你说那原来的学使也真是,使了人家的钱、又是同乡关说,怎么就不把人家的事儿更上心一点?就算生了病,也要先把关系转托给继任者嘛!或者至少捎个信出来,让沈焌不要再署名了对不对?
说得有理,然而看官你哪里知道!修灵之人,岂是容易生病的!一旦有病,就是大病。那原来的学使,已经自身难保,就算受了沈焌的请托,也未必顾得上了,何况他其实根本都不知道沈焌是何许人也。
王老根本没把人情托到他那儿!
王老倒确实是原来学使的同乡没错,跟这位学使也确实有点交情没错,但这交情根本就不过硬!原来学使为人挺方正的,王老这贿赂托不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