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苏无冬的话说完，吴少竹和姬无雨同时站起来，咬牙切齿道：“誓报此仇！”

只有白无涯坐在那里不吭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苏无冬开口道：“大哥，你的意思呢？”

白无涯道：“报仇？怎么报仇！我们不过是五个微不足道的小妖，得天地造化，开了灵智，这已是万分侥幸，又何必平白招惹是非。”

“难道三妹就白死了？”

“如果不是她劫掳人命，又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我早已经对你们说过，这世上有很多人是我们招惹不起的！山外山，海中庙，仙门，我们惹的起哪一个。如果被他们知晓我们的存在，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侥幸成精，在人间隐姓埋名，享百年安稳，这已经是莫大的福分，切莫有了害人之心！”

“安稳？”苏无冬强撑着站起来道：“大哥口口声声说着安稳，难道却忘了我们当初相会是说的话吗？我们五个朦胧有了神智，所见这世上都是异类。天不容我等，地不容我等，人不容我等！天地人皆不容我们，我们在不彼此相互，这世上又哪有我们存身之地！”

白无涯陷入了沉默，他始终还记得曾经的事情。百年之前，他不过是一户农家所养的白犬，一日不知什么缘由，有了灵智。听得懂人言，辩得清好恶。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在这世上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目之所睹，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和他不一样。

某日，村中的恶霸欺凌农夫，他挺身而出将恶霸咬伤。本以为这样会获得农夫的好感，却没想到村人都要杀他，连他保护的农夫也是如此。

在村民得围攻之下，他咬死二人逃入深山，不敢再在人前露面。那时他便知道，原来世人容不得异类。

他朦胧中也不晓得如何修炼，只知道日落月升之时，自己体内便会如潮汐一般泛起一股力量。这一晃便是五十年光景，他可以化成人形。这五十年时间，他能吐人言，却不知说给谁听。他能辩好恶，却无好恶与他分辨。他心中已经有喜怒哀乐，一腔情感却无人分享。

在山中，野兽见他惧如人类，人类见他怕如野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野兽还是人类。

直到有天，与苏无冬四人相遇，大家都是同样遭遇，一见面便喜出望外，原来这世上还有同类！大家自觉是天地所生，便拜天为父，拜地为母，五位结为金兰。

之后，大家化作人形，隐入人间生活。虽然彼此来往不多，但只觉有彼此存在，大家在这世上便不孤独。

今日黄吉祥的母亲死于非命，白无涯心中也是万分悲痛。但他已知晓这世上还有很多强大的存在。这些人绝对不允许妖怪存于世上，深深的恐惧让他什么都不敢做。

半晌，白无涯叹道：“此仇不是不报，而是报不了！”

说罢，白无涯起身准备离去。苏无冬看着他的背影道：“这件事大哥不敢做，自有我等去做。但大哥想走，可否留下一滴精血！”

白无涯犹豫了片刻，回头道：“取碗来！”

黄吉祥从厨房拿了一个碗放在桌上。白无涯用指甲划破手指，在碗中滴了一滴鲜血，临走时道：“你们好自为之！”

一滴鲜血滴入碗中，却不散开。白无涯走后，苏无冬，吴少竹，姬无雨连同黄吉祥各自在碗中滴了一滴鲜血。

五滴血珠滚入碗底，各自为战，相杀相争，相分相离。倏忽合在一起，一道黑烟在碗底炸开，等黑烟散去，碗底凝成了一颗黑色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