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沈念一没有出手,他站在那里,本事已经是种威胁,冷笑道,“因为知道外头的人是攻不进来的,所以还要来个里应外合?”
“我以为沈少卿要问,我为什么会得自甘成为暗子。”霍公公有些不解的问道,“然而沈少卿却避重就轻了。”
“这个不用问,不过是为了钱财利益,我从来不会以为太监会有什么真性情。”沈念一这话已经说得极为不客气了,“身体已经有了残缺,便活生生成了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贪欲一个比一个大,宫中之所以,漏洞频频,便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
“沈少卿,你这话可以说得罪了不少人。”霍公公的得意劲在他面前压根就施展不出来,沈念一说话做事不留情面,直接挑最痛的伤疤一把揭开,他的两颊赘肉都跟着簌簌发抖道,“在沈少卿眼中,我们这种阉货当然都是不值一晒的,不过,沈少卿说得越多,骂得越狠,我心里头就越发欢喜。”
沈念一后背背脊一紧,几乎连寅迄都能够看出来,也能够听出来霍公公为什么要越发欢喜,按照沈念一平时的为人处事,霍公公的举止已经能够算得上是忤逆,等到天一亮,甚至是谋反,而沈念一却在这里与其唇枪舌战不罢休,压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那么说来,沈念一应该也中了迷药,他不过是在苦苦硬撑。
“这种迷药是特制的,沈少卿的武功又高,越是往下撑,身体受损就越是厉害,怕是再等一炷香的时间,沈少卿莫说是要抵挡了,就算是要说话,恐怕都没有力气了。”霍公公阴测测的笑道,“我这个人胆子小,阉货的胆子都小,所以我也不会近身过来,还是等着沈少卿慢慢折损倒下,再来收拾残局也不迟。”
沈念一与旁人不同,进宫也是带着独家的兵器,他的名声在外,身上的利器,装备,太容易被对方了如指掌,霍公公自然晓得他的袖箭十分厉害,所以始终站得远远,就在个让他不能一击搏杀的距离开外。
要是沈念一抱着同归于尽的法子,用最后一点功力出手,也未尝不是可能,到时候可就是功亏一篑了,他不敢涉险,所以在等。
没想到,沈念一也笑起来,他眉目俊朗,笑得时候当真是芝兰玉树的倜傥人物,霍公公不由咽了口口水道:“沈少卿又在笑什么,我是不会上当的。”
“我没有要你上当。”沈念一依旧在笑,丝毫不像就要坐以待毙之人。
“那你,你到底在笑什么!”霍公公禁不住追问道。
“你一直站在那里,站在皇上的尸身旁边,有没有往窗外看过一眼?”沈念一气定神闲的问道。
霍公公站的位置有些偏,当真是见不到窗外的风景,还佯装镇定道:“看得见看不见没有关系,回头等我完成了此次任务,下半辈子锦衣玉食,再不用像条老狗一般鞍前马后服侍旁人!”
“要是我换成你,一定慢慢走到窗前来看一看,看看外头还有多久,天就会亮了,到底是我中的迷药先发作,还是外头的天色先亮,要是天先亮起来,那么你做的这些都是白费功夫,一点价值都没有了。”沈念一说得头头是道,“而我看起来也不像是立时就会倒下的样子,霍公公,你觉得呢?”
他这样一说,连带着躺在地上的寅迄都忍不住向着窗口望去,霍公公一双眼死死的看着寅迄,见其双眼中满是欣喜的神情,他埋头进来,擦拭,换洗到迷药的药性全开,要想算出准确的时辰,的确也是不太可能。
再见着寅迄的反应,霍公公心里头发沉,难道说,天,真的就快要亮了吗!
寅迄嘴角微微上扬,分明是坦然的样子,霍公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把火灼伤灼痛,要是天色真的亮了,那么他做得这些就真的全部都变成了笑话。
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双腿,疾步向着窗口跑去,刚到了跟前,窗外漆黑一片,今晚本来就是无月之夜,星光黯淡,再加上屋中的光线不错,外面根本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霍公公心里头一惊,再想要回头出手之时,胸口剧痛。
他忍不住低下头来,却见着一截雪亮的剑刃从自己的胸膛穿出,已经刺穿了心脏,致命的一击。
沈念一冷冷的看着霍公公的背影,随即缓缓的抽回自己的袖剑,剑身过于锋利,他的动作又是极快,几乎都没有鲜血溅出,霍公公已经咽气,重重的倒在了寅迄的面前。
随即,寅迄见到长串的血珠子纷纷滴落,却是从沈念一的手掌心处,不知几时划了深深浅浅的五六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