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贵妃长长的睫毛搭下来,盖住一双狭长的眼,一滴泪自眼中滑落,“皇上也知道,因着大哥不在家,父亲便把义安养在身边教导,平时对他也甚为严厉。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在外头跟人组了个什么捕毒帮,说是要把七毒门的毒物们都抓来,谁知竟是被人坑害了,今日竟被陈大人当场抓住,从他身上翻出一张自愿加入七毒门的宣誓书来。他便被当做七毒门的同党抓起来押到刑部去了。”
皇上非但不恼,反而低低的笑了起来,威严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人虽暮年,却仍留着几分年轻时的俊朗,“捕毒帮?有意思。义安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
仝贵妃见他并不着恼,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微微的点了点头,“皇上记性真好。”
皇上似是很感慨的叹了叹,“仝印在边塞镇守了也有十六年了,朕怎会忘记?”
他眸光转了转,落在仝贵妃侧着的脸上,眼角处几条细纹隐约可见,他心底微动。
时间过得真是快,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那年她初进宫时,美艳不可方物,娇滴滴的犹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般,如今脸上已生出皱纹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他一转眼又看到插在仝贵妃发上的金钗,心底里又是隐隐的动了动,这支钗子曾经是他亲手给她戴在头上的,没想到她还戴着。
仝贵妃低了低头,亦有些感慨的道,“哥哥能在边塞守这么多年,是皇上对他的信任。就说义安吧,那些人日日的巴结着他,还不是因着皇上对臣妾的宠爱么?臣妾只恨不得日日的叮嘱仝家的人,且不可在外头争强好胜,不可辜负了皇上对仝家的圣恩。”
想起往日恩爱,皇上亦是情动,又伸手揽了仝贵妃在胸前,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义安的事刑部自会报上来,朕先让谭权把义安送回御国公府去。”
仝贵妃心里大喜,面上却现出衣服沉痛的模样来,“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既然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臣妾只求皇上能饶他一命,剩下的还是不要姑息。”
皇上对她这番话很是满意,臣子有再大的功绩也是来自于天子的信任,“爱妃不要难过了,先回宫休息去吧,朕今晚去你那里。”
仝贵妃自是欢喜无比,连连谢恩,眸光流转间夹着几许妩媚妖娆。
看着她出门走远,皇上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李公公,沉声道,“你去一趟刑部,问问是怎么回事。”
“是,皇上。”
第二日早朝,谭权第一个出列回禀仝义安的事,“皇上,仝义安身怀入七毒门宣誓书,另外还有些七毒门内部的消息,甚至开始计划下一个盗窃目标。请皇上过目。”
李公公亲自走下来接了谭权手里的东西,两手捧着递到皇上跟前。
皇上打开每一页纸细细看去,但见果如谭权所言,双眸不由得紧锁,“仝义安自己怎么说?”
谭权回道,“仝义安声称与冯义采,威远镖局的卢远等人组建捕毒帮,可微臣派人去寻这二人,这二人到来时,仝义安又说不认识,他们亦不认识仝义安,再追问下去,仝义安支支吾吾含糊其辞,显然是在撒谎。”
他略一顿,又道,“前几日仝义安便不时跟踪几位大人,包括微臣,一直追问臣家中被盗之事,亦询问臣是否捉住府中内奸种种,臣以为仝义安是在帮七毒门打探消息。”
皇上冷冷的哦了一声,挑眉道,“竟还有这样的事?”
这一点似乎与仝贵妃所说有些出入。
孙尚文出列禀道,“禀皇上,仝义安也跟踪过微臣,问过同样的事,微臣以为仝义安虽未直接参加七毒门的盗窃,却给他们暗中投送消息。”
其余三位被盗大臣同样出列作证,一时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仝义安。
皇上皱了皱眉,万没想到此事竟是这般,冷冽的目光瞟向李公公,昨日他带回的消息似乎不属实。
李公公顿觉冷汗直流,昨日他去刑部时,谭权并没有提到这些事,只说先把仝义安留在刑部,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今日早朝后便送其回御国公府,谁知道还有这一茬?
恰在此时,禁卫进殿禀道,“皇上,御国公在殿外求见。”
皇上的眉头皱的更深,扬手道,“宣。”
三声宣之后,仝之林躬着身子走进金殿,跪在地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御国公平身,给御国公看座。”
仝之林忙道,“微臣不敢,请皇上撤座。”
皇上便笑道,“御国公年事已高,站着说话多有不便,还是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