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嫂子一脸沉静,眉角却几不可闻的挑了挑。
黎言裳看在眼里,遂缓声问道,“陈嫂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一个穿戴简朴的妇人,在传达何淑仁的话时不但说的有条有理,还丝毫不惊慌,要知道何淑仁的那些话可是针对朝中大臣甚至牵扯到六宫之首,如果不是有些胆识,断难如此坦然。
陈嫂子却直接摇摇头,“世子妃,我不过是个粗妇,哪里有什么想法,我也该走了,呆的时间久了,会让人生疑的。”
黎言裳顿觉有些失望,随即又释然了,陈嫂子不过是来传话的,难道还能指望她想出好办法来救人吗?“宝瓶,送陈嫂子出去吧。”
宝瓶带着陈嫂子出门,黎言裳低头沉思片刻,蓦地抬起头来,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倚翠。”
倚翠自门外走进来,“世子妃。”
黎言裳吩咐道,“你去安书院找彩屏,让她找到白吴,来这里见我。”
倚翠应声出门,刚出了门又折回来,低声道,“世子妃,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黎言裳这才想起昨日桃菊来找她之事,她略一沉吟,“告诉她,我换件衣服就去。”
倚翠问道,“世子妃。那我……”
宝瓶与江妈妈都不在,她再出去了,谁伺候世子妃呢?
黎言裳却道,“你还去安书院,等会子直接去静武院等我。”
倚翠不敢怠慢,出了门加快步子奔向安书院,唯恐耽误了世子妃的事。
黎言裳换了件素净衣衫,独自出门去了静武院,到了门口,听到里头传来仝氏低低的训斥声,“不要以为王爷宠你爱你的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在这王府里头,单凭王爷的宠爱就能上天了吗?”
接着便是一个低沉而又柔弱的声音,“奴婢不敢。”
仝氏冷笑一声,“不敢?还有什么你不敢的?今儿个欺负赵姨娘,明儿个还不知道会欺负到谁的头上。”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
黎言裳站在门口听到这段对话,心下一凛,听仝氏的语气,似是在生气,她训斥的又是谁?赵姨娘一向软弱,不知是哪个又在欺负她了。
仝氏这个时候把自己叫来是什么意思呢?王爷房里的事,她一个做儿媳妇的总不好插手吧?
黎言裳一边想着一边抬脚进门,目光落在正跪在地上的人身上时,愣了愣。
她身上着一件葫芦双喜纹纱衣,苍紫色暗纹湘裙逶迤在地上,头上挽着别致的盘桓髻,只一个背影,便显出无数的****韵致。
黎言裳瞬间明白了,这一位便是皇上赐给宇文治的舞女幽然。
视线一转,落在站在一旁的赵姨娘身上,只见她依旧穿戴素朴,微垂着头,唯唯诺诺的模样。
仝氏见她进来,不等她行礼,便道,“你来的正是时候,你来告诉他们咱们王府里的规矩,各项吃穿用度都是个什么标准,主子有主子的标准,奴婢有奴婢的标准。”
王府的规矩仝氏不知道么?还要把专门喊来,是何居心?黎言裳缓步走上前,屈膝行礼,“母亲,规矩还是您原来定下的,未曾改变过。”
她并不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告诉她们规矩仍是握在仝氏手心里。
仝氏却冷冷的一笑,接着问道,“那你说,她应该拿什么样的分例呢?”
这个问题比方才的问话更加难回答,无论黎言裳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人,幽然现在是什么身份呢?她早已是宇文治的侍妾,只要宇文治一句话,她便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姨娘,可偏偏宇文治还没说那句话,所以她的身份就有点****不清了。
黎言裳若说她该拿主子的分例,那便承认她是宇文治的妾室而得罪里仝氏及这宇文治的其他几位姨娘,而她若说该拿奴婢的分例,无形中又得罪了这位新近得宠的幽然姑娘,说不定还会在宇文治那里落下不是。
这就是仝氏的目的么?
房内气氛一时有些沉凝,黎言裳微垂着头,淡淡一笑,“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幽然姑娘这双玉腿可是用来跳舞的,万一跪坏了,岂不拂了皇上的美意?不管分例多少,幽然姑娘既到了晋王府,自是要遵守规矩的。”
她搬出了皇上,而不是宇文治,仝氏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但嘴里仍是强硬的道,“若真是守了规矩,我也不会让她在这里跪着了。赵姨娘,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幽然适时在地上磕个头,“请王妃息怒,奴婢不懂王府规矩,还请王妃责罚,奴婢并不是有心要冲撞姨娘的,还请姨娘原谅。”
赵姨娘眉角皱了皱,面上有些不忍,目光在幽然身上扫了一圈,却不敢转向仝氏,只低声喃道,“是她抢了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