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华光铺泄了一地,逸心殿外风送红袖花瓣纷飞如絮,纷纷扬扬的花瓣打着转儿高高飞起又被清风送入大开的窗户之内,将平日威严肃穆的逸心殿平添了不少柔和暖意。
逸心殿是皇上处理朝政和休息的地方,平日里即使是有大臣在此和皇上议事,门外也是听不到声音的,可此时夜深人静,逸心殿里却是隐隐传来大笑之声。
风伴狩端着两壶美酒推门而进,殿里的笑声便越发清晰了。
“陛下,你知不知道当时你看着我时那紧张的神情……哈哈哈,我当时差点就笑了,你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方龙秀笑着点头,“是,是,朕那时候的确是很紧张。”很怕先生不肯留下来,只是朕不知,现在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陛下,殿里的红袖酒喝完了,这是夏婕妤黄昏时送来的两壶。”风伴狩将酒放到矮桌上,“饮酒伤身,还请陛下少喝些……国师大人喝醉了,陛下也劝着点。”
“朕知道了。”方龙秀看了眼喝得脸上发红的无衣,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算了,把酒收起来。”
“谁说我喝醉了!我没喝醉!”
无衣伸手去拿酒壶,方龙秀手快,将酒壶往后挪了挪。
无衣伸手够了够,手不够长,立即不乐意了:“把酒给我!”
风伴狩:“陛下……要不要微臣扶国师大人回观星台休息?”
看了看明显喝高了的无衣,方龙秀犹豫了。
自从先生不管朝政后,她和先生相处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随后先生闭关三年,她想念了三年,而等先生出关后,她与先生拢共就没见过几面,而每次见面都忍不住生气,她真的是很久不曾与先生这般和睦的相处了,先生今日与她喝酒,语气里透着亲密,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父皇走了,她不曾长大,先生因为怕她伤心孤独而时刻陪着她格外宠着她的日子里。
那些日子她是痛苦的,可同时也是幸运的,当时的她,一边迁怒先生一边又是多么庆幸还有先生陪伴着。
随后呢,她渐渐长大,处理政事也是越来越顺手,相应的也越来越忙,见到先生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到最后,她已经能完全独自处理国家大事,三位辅政大臣变成了虚职,先生也渐渐推去手上的事情,变成了名存实亡的太傅,甚至渐渐地开始不上早朝,又在她的默许下完全不上早朝。
她不想禁锢着先生,却也终于断了他们每日相见的机会。若不是先生还是国师,还时常在观星台,恐怕,她一个月也难见先生一面。
然而,这一切都是她默许的。
她思慕着先生,可是这情却是不被容许的,她在发现自己的心思后不敢承认却也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断绝,原本想只要见少了,那心思便会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断去。
可是谁知道呢,越压制那疯狂的种子在心里便扎得越深,那名为思念,名为渴望的种子在心里稳稳埋了起来,直到先生出关那天破土而出,疯狂生长的枝桠再也无法控制时她就知道她终究是骗不了自己。
方龙秀道:“伴狩,你出去吧,朕还想与先生说会话……国师喝醉了有失仪态,不方便让人瞧见,你在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既然无法骗自己,既然无法占有,那么就好好守着先生,争取和先生相处的时间能更多点。
风伴狩垂眸,看了眼无衣后点头:“是,属下遵命。”
风伴狩出去了,殿门重新关上,方龙秀偏头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努力够着酒壶却始终差一点的无衣,忍不住笑了起来。
“先生。”方龙秀将酒壶推上前一点。
“酒!”
无衣立即伸手去抓。
方龙秀马上又将酒壶往后挪,看着对方的手在桌子上扑了个空,方龙秀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无衣的神情明显愣了愣,看了看扑空的手,又看了方龙秀,最后惊呼:“龙修,你学坏了!”
“你说什么?”方龙秀支着下巴,将酒壶往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