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之前他的名声在民间并没有那么显赫,但是当他成为南京卫戍司令,担负起保卫国家首都的重任之后,这一名字很快就家喻户晓。
尤其是南京保卫战的那三个月,给予倭寇重大杀伤的华夏城防部队,在那段时候给予了全国民众太多信心上的鼓舞和勇气。
但谁都没有想到,方震先生居然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这一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一切能够赶来这里的人都来了。
有将军、有士兵、有穿着长袍马褂的,有那些普通的市民,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再送送总参谋长一程,再送送他最后一程……
“文节先生宜水东,千年又致蒋山佣。谈兵稍带儒酸气,入世偏留狷介风。名近士元身得老,论同景略遇终穷。知君最是梁夫子,苦忆端州笑语融。”
这是章士钊先生为蒋百里写的挽联。
蒋百里的夫人和孩子们来了,为他们开路的,是臂带黑色纱套的军官。没有人喧哗,没有人拥挤,大家都默默地看着……
一具巨大而沉重的黑色棺木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为总参谋长抬着棺木的,走在最左边的人,是国民政府第三战区最高司令长官。
郑永!
所有人都知道郑永背后的那道伤一直没有好利索,但他还是这么抬着沉重的棺木,尽管显得有些吃力。
汗水顺着郑永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但他却依旧稳稳的抬着,甚至不让自己的身子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铁定国、欧阳平、司徒天瑞、陶平这些第三战区的高级将领们,或者和总指挥一样抬着棺木,或者默默地走在棺木的两侧。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如此的肃穆,甚至看不到肌肉有任何一些的颤动。
慢慢地走来了,那具黑色的棺木慢慢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将军们的步伐稳重,不敢用力一些,好像生怕用力了一点,就会惊醒到熟睡中的将军,会让将军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
“先生,看到了吗,那么多人来为你送行了,你看看,看看啊,你看到今天有多少人到这来了吗?你真的忍心就这么不管不问的走了吗?求求你,再睁开眼睛看看啊,再看看,看看有多少人来送你了!”
郑永在心里轻轻地说道,可是方震先生睡着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总指挥,你累了,我来换你吧……”
一个上校看到汗水不断的从总指挥的额头上冒出,好心地低声说道。
“滚!”
上校怔了一下。
“滚,不要来换我,谁都不要来换我!”
郑永低低地说着,他的话里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只有自己亲手把方震先生送走,心里才会觉得稍稍安心一些。
“天生兵学家,亦是天生文学家。嗟君历尽尘海风波,其才略至战时始显;
一个华夏人,来写一篇岛国人。留此最后结晶文字,有光芒使敌胆为寒。”
“合万语为一言,信华夏必有办法;
打败仗也还可,对岛国切勿言和。”
一篇篇蒋百里先生生前至交好友的挽联整齐的摆放着。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送别这位第三战区的传奇将军……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冲到棺木前放声大哭。
“蒋百里,蒋百里,你既然知道我国必胜,倭岛必败,你为何却算不到自己何时会走,蒋方震,蒋方震,等到他日倭岛战败,我国战胜,我又可以对谁去说?”
这痛哭不止的人,是蒋百里先生生前好友竺可桢。
听到他的哭声,所有的人再也忍耐不住,整个现场哭成一片,无论是军人还是平民。
棺木被轻轻放了下去,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件事。
第三战区最高司令长官郑永,缓缓地对着墓地跪了下来。
就送到这儿了,方震先生,你在下面好好的休息吧,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了,我保证,再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清静了。
蒋百里,辞世时五十四,当年追增国民政府陆军一级上将。
郑永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怕人。
然后站了起来,看着方震先生的墓地,看着一铲一铲的土填了下来,终于一颗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一阵微风吹过,将这眼泪吃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