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炅见状暗喜,微笑道:“由此可见,其实武臣对将军并不看重,更谈不上什么厚恩!而我主英明神武,为天下明主,目前拥兵百万、又有天下大半国土在手,且刚刚又在井陉大破陈余,可见这天下迟早必为我主所得。武臣这种小鸡肚肠、克薄寡恩之人又怎能是我主对手!?俗说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以将军之明难道还看不出哪条路才是光明的吗!?”
李良闻言心动,其实李良这个人本来也没有什么大志,只求能够安安稳稳做一万户侯足矣,现在看陈余一死,武臣实力减去一半,好像不太妙,顿时起了动摇之心。于是,有些犹豫地道:“那你主欲招降于我,打算如何相待?”
何炅大喜,心中几乎笑歪了嘴,连忙道:“只要李将军肯率军归降,陛下答应:立即封李将军为护国将军,巨鹿侯,食邑五千。日后如能策应我军攻取赵地,再论功行赏!另外,陛下还让本使带来白璧一双、夜明珠十颗,都是天下至宝,请将军笑讷!”
说着,何炅从身后取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打了开来,顿时桌面上白光大涨、瑞气千条,仿佛置身于仙境!
看来,扶苏下得本钱不小。
所谓财帛动人心,李良顿时看花了眼。心道:“正如秦使所言,武臣只把我当成一条有用的猎犬驱使,谈不上什么厚恩。尤其是其妹羞辱于我,武臣却毫不责怪,更显其寡恩之性。现在,陈余已死,十万大军亦丧尽,蒙恬屯兵井陉随时可能南下,武臣已是岌岌可危。不如趁势降秦,还能搏取一番富贵。否则不久上党一陷,蒙毅、蒙恬前后夹击壶关,我岂非要陪武臣一起完蛋!?降了吧!”
于是,李良起座,对何炅施了一礼,笑道:“多谢先生指点,否则李良几乎自误!请回禀陛下,李良诚心归降,决不相负!”
何炅大喜道:“太好了,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陛下封官诏命,请接下!”说着,取出圣旨。李良连忙跪下,三呼万岁,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
起身后,李良笑道:“如今我等已是一家人,目前李良该如何做,还请先生指点!”何炅道:“目前上党战役还没有结束,你且不忙易帜,暂且仍打赵军旗号!等到上党战役结束,蒙毅将军必会挥军而来,届时你再起兵策应,引导我军攻取赵地。当然,这段时间内,你得将军中一些武臣心腹清除干尽,可有问题?”
“没有,没有!这军中多是我的心腹,忠于武臣的没有几个,我马上就安排将他们除去!先生远来辛苦,不如暂且在府中歇息数日,也让李某尽尽地主之谊!”李良这回算是放下心了。
“不用了,为免泄露风声,我还是早些走吧!另外,我还得到蒙毅将军军中通知一声,他们一定等急了!”何炅可不敢停留太久。
“好,那我安排心腹送先生出战!来人,为先生准备好路费、快马,送先生出城!”李良喝道。
“喏!”有亲兵应了声,便去为何炅准备。
当下,李良将何炅悄悄送出城去,自回壶口关中安排。
上党城外,新秦军北方主营。
营内到处都是响亮的锯木、劈木之声,一群群新秦军工匠正在墨匠们的指导下赶制攻城器械。不少攻城器械样子稀奇古怪,很多都是新秦军第一次见到。一时间,周围围了很多看稀奇的兵士。便连李信、蒙毅等人也在一旁看个热闹,加以学习、观摩!
就在墨班为李信诸将讲解一种叫‘突车’的器械之时,有亲兵来报:“各位将军,门外有十数人声称是陛下的密使,手持令牌,要求见李将军和蒙将军!”
“噢!来人何名?”李信问道。
“自称何炅!”亲兵回道。
“噢,想起来了,是陛下军中的幕僚之一,快请他进来!”李信笑道。
“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希望是好事!”蒙毅笑道。
不一会儿,亲兵引何炅来到,何炅连忙见礼道:“何炅见过李将军、蒙将军以及各位将军!”李信笑道:“先生不必多礼,可是陛下派你来的,有何要事?”
何炅笑道:“正是陛下所差,命我前往壶关说服李良降我!”
李信大悟道:“噢,原来说降的钦使是你啊,那李良降了没有?”“已经归降,我正是前来通知各位将军一声!”何炅颇有自得之意。
蒙毅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全力攻打上党了,却有些疑惑道:“先生好像迟了不少天吗,我在太原之时,就听说陛下已经安排人去招降了!”
何炅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在下之过了!原本十天前就应该完成此事的,只是因为连日赶路,受了风寒,在箕关病倒了,一躺就是六七天。而且太行山中现在大雪封山,道路难行,来往又耽搁了几日,所以才拖延至今!不过正好等到井陉大捷的消息,这让我说服李良省了不少口舌,莫非正是天意!”
李信笑道:“原来如此,好在正赶得及,没有误事!来来来,大家入帐,为这个好消息干一杯!”“走走走!”众人也是喜出望外,相拥入帐。
清晨,已经好几天没下雪的天空突然又飘起了雪花,寒风却似忽然小了,漫天只是雪白的晶莹在飘飘荡荡。地面之上,转眼间便再次铺上了一层雪花。
“咚咚咚咚……”仿佛嫌这雪天还不够凄厉、肃穆似的,上党的旷野里突然战鼓大作,更凭借了一种悲壮、苍凉的气氛。
“秦风!秦风!秦风!……”一阵慷慨激昂的军号声传来处,一支支秦军出现在天际,迈着沉重而坚实的步伐缓缓逼向上党。队伍中,大量奇形怪状的攻城器械随着军伍缓缓开向上党。
“嘟嗯——”一阵响亮的角号声传出,上党城头的守军迅速登城,进行戒备。
新秦军浩大的军伍开到了上党城下,约在五百步外缓缓留下。
此次,新秦军每方面都列出了前、中、后三个军阵,每个军阵都是一万人,包括三千弓弩手和七千短兵死士,共十二万人。阵后,还有大约四百架弩机和二百架投石机的庞大远程兵力,这些都是经过墨门之手、动用精钢技术新造的大威力版本。
随着又一阵隆重的战鼓声传入旷野,新秦军四个方向的前阵做好了攻击准备。与此同时,阵后的李信一声令下,各远程兵器开始开火:霎那间,机簧崩响,弓弦铮鸣,雪色的天空中霎那间火光熊熊,一枚枚或长、或圆的火流星腾起在空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划破虚空,直直地奔向上党城头。
“好壮观的景象,好强大的攻击力!”新秦军们仰望天空,心情澎湃!
巨型的火矢在刺耳的呼啸声中率先到达城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一头碰上了目标:坚实的城垛突然崩碎,漫天飞舞的乱石中火红的巨矢像狞笑的恶魔一般呼啸而过,激起满起腥红;看似坚不可摧的箭楼、望哨,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颤抖声,碎屑纷飞中,随即烈火熊熊燃起,可怜上面的守军霎那间便被烈火所吞没。
破坏力更大的火油弹和用浸油的杂草裹着的火石随后赶到,上党城头立时遭到了更为巨大的破坏:恐怖的火油弹溅落处,立时烈焰四起,引燃了一切可以引燃的东西——木头、兵器、守城器械、甚至兵士身上的衣服……。而重达近三十斤的火石的破坏力则更为惊人,巨大的城墙在猛烈的撞击下乱石纷飞,现出一个个巨大的深坑,而墙体则像是打摆子的老妇人一般不停地猛烈颤抖着;至于脆弱的箭楼和望哨,火石所过之处,立时崩裂,碎裂的木块四下纷飞,夹杂着守兵从高处坠落时发出的惨叫之声。
一时之间,上党城头被血与火所覆盖。可怜的守军在空前猛烈火力的攻击下吓得失魂落魄、亡魂丧胆,到处抱头鼠窜。
“咚咚咚……”又一阵战鼓响动处,上党四面早已准备好的新秦军前阵弩兵立即重甲突进至城下二百五十步,然后依次抬弩,向城头猛烈攻击。
霎那间,城下万箭齐发,给原本已经混乱不堪的城头更添了一把火。惨呼声此起彼伏处,不知又凭添了多少亡魂!
可惜的守军在新秦军强大的远程兵器压制下,一时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
慢慢地,阵后的新秦军发射巨矢、火石等都累得手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见时机差不多了,新秦军阵后又是一通战鼓鸣动,重型弩机和投石机立时发射,开始休整。
步兵肉搏的时候到了:新秦军前阵两万八千勇士呐喊一声,推动各型攻城器械开始猛攻四城。
第一波到突击的是数千辆单轮推行的‘独轮篓车’:它们上面满载泥土,车后有一头高高翘起的挡板保护推车的兵士免受箭矢袭击。“夺夺夺……”冒着守军拼命攻击、却仍然稀稀拉拉的箭矢,独轮篓车抢到壕沟边,三下五除二将多段壕沟填成平地。
第二波赶到的是‘桥车’:这是一种扁平的四轮车,前端向后微微倾斜着一块又高又宽的厚重木板,车体后体同样有块翘起的挡板板保护推它的兵士免受箭矢攻击。‘桥车’紧随其后赶到壕沟边,在没有填平的地段旁边停了下来,新秦军兵士一按简易的机关,‘桥车’前端厚重的木板猛然向前倒下,重重地搭在了壕沟的对面,而保护兵士的挡板也随之向后倒下,转眼间在壕沟上又建起了数百座简易便桥。
‘独轮篓车’填平的地段可以通过大型攻城器械,‘桥车’所建的例楼便可以通过大量兵士,两者更有所长,如此而已。
紧随其后的攻城器械花样就比较多了:
有四轮车底,上面有个巨大直角三角形长梯似的‘云车’,可以供士兵们快速接近城头。
有四轮车底,上面高大的支架上还建有一个外罩牛皮和铁皮的小屋的‘轩辕车’,可以让屋内的士兵们安安全全地直接逼近城头,登城肉搏。
有四轮车底,上面高架上建有一个坚固箭楼的‘箭楼车’,可以高于城墙,发动猛烈的箭矢攻势。
有四轮车底,上面高架上建有一个坚固小屋的‘火龙车’,这个小屋靠近城头的一面有四个火龙口,里面有八名士兵操纵,可以将燃烧的火油喷射到城头上烧杀敌军。
甚至还有专门靠近城墙,乱扔发烟弹的‘毒龙车’,保证熏得你是鼻涕横流、辨不清东西南北。
其余诸如冲车、撞车、槌城车、火叶车、霹雳车等更是数不胜数……
一时间,上党城下云集无数奇奇怪怪的攻城器械,辅助新秦军士兵向城头猛烈进攻。
上党城原有三万守军,有前面新秦军七日的猛攻中,折损万余。剩余不到二万的军士在大半个时辰的新秦军猛烈的远程火力攻击下损失近半,现在又被新秦军如此多奇奇怪怪攻城器械围城猛攻,一时不知所措、应接不瑕,很快便坚持不住,被新秦军从四面八方纷纷登城。
激烈的肉搏战顿时展开,登城非常快捷的新秦军在城头和守军激烈争夺控制权,上党城头一时更见混乱。
李信和蒙毅在城下见状大喜,原本要登上城头,总要死伤惨重,现在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了上去,赶快趁热打铁,便火速下面四面中、后两阵八万新秦军立即抢上,全面增援。
可怜上党守军在第一波新秦军的猛攻下就已经应付不来了,第二、第三波新秦军再猛扑上来,守势顿时宣告崩溃。当下守军能逃则逃,能降则降:大家本来都是自己人,打不过了,干吗送死!
很快地,上党四面城墙被纷纷打开,更多的新秦军涌入城中,杀向纵深。
上党失守,已成必然。
李信、蒙毅、墨班三人北城见进攻如此顺利,不禁大喜,李信笑道:“原本总以为守军最起码能撑上一天,没想到半天就解决了,实在太妙了!”蒙毅笑道:“我秦军攻击力本就强悍,再有墨门诸多奇具从旁协助,那自然更是如虎添翼。日后仗之纵横天下,何惧不胜!?”三人大笑。
此时的上党城,已是四面冒火,内里生烟,看来战斗快结束了。
……
渐近中午时分,大将苏角、涉间满面乌黑的寻了过来,笑一笑间,只有一口牙齿是白的,二人抱怨道:“李将军、蒙将军,城内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城破后,抵抗到是并不激烈,只是城内外到处冒火,熏都熏死人!”
李信笑道:“喏,这都是墨先生的攻城器械惹的祸,莫要怪我们!”几人大笑。
蒙毅忽地想起道:“那周旋呢?现在怎样?”涉间撇了撇嘴道:“乱军之中,也不知道被哪个砍死了,找到他时,已经是踩烂了。要不是衣甲还可辩认,都快认不出来了!”
蒙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唉,可怜,可怜!何其不智也,自寻死路!”
李信拍拍蒙毅的肩头,笑道:“行了,别感慨了,进城吧!休整一下,将获胜的消息火速报给陛下,然后看看下一步如何行动!”“好!走吧!”众人策马入城。
上党,终于落入新秦军之手,自此山西诸郡和三川郡畅通无阻,联成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