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扫了二人一眼,没有再追问。他看见孟朵脸色微红,五福难得的安静,料到这小子准是又惹了祸。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看到孟朵这般维护,唯恐自个对五福责怪打骂,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晚上睡觉,五福迷迷糊糊说起了梦话,都是“我错了”之类的话。孟朵听见心里的气没了大半,细想起来他不过是小孩子性子贪玩,哪里有半点恶意。冷落了他半日,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明日再说他几句给他一些教训就完了。
没事跑到河边,还钻到河底憋气,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水冷腿容易抽筋,水性再好也白搭。况且孟朵常听老人说,河里面有水鬼,专门抓小孩子做替死鬼。五福潜下去的地方,每年都要死上几个人,最邪性不过。不然孟朵也不会又急又气,发了这半日的火。
五福哪里知道孟朵的心思,看见孟朵生气才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倒是一知半解。不过自从他晕倒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孟朵,心里把她当成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孟朵高兴,他就跟着笑;孟朵伤心,他就跟着难受;孟朵担忧,他就跟着发愁……他的喜怒哀乐全在孟朵身上。
他虽然怕孟大的棍子,可更害怕孟朵不理睬他。这一晚上,他做的都是噩梦。梦见孟朵不搭理他,梦见孟朵撵他离开,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无济于事。
一晚上他都没睡消停,早上睁开眼睛觉得天旋地转,挣扎着坐起来,感觉全身无力又跌倒在炕上。
孟朵见了赶忙用手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厉害,这是发热了。家里没有治发热的药,孟朵只好用土法子给他治。熬了一大碗姜汤,哄着他喝下去。
他见孟朵好不容易才搭理自个,端起碗一口气就把姜汤灌了下去。顿时感觉嘴巴、鼻子,连带整个肚子里都辣得冒火,立即有汗被逼了出来。
“好难喝~”他一脸苦瓜状,语气里带着三分撒娇的味道,用手扯住孟朵的衣襟不松开。
孟朵轻声细语地哄了他两句,扭身拿了两床被子过来盖在他身上。
“你乖乖睡一觉,醒了就会好了。”她把五福放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
他把手拿出来,拽住孟朵的手不让她走,“朵朵,我难受~”他说得极其可怜,让孟朵硬不下心肠撇下他一个人。
“生病自然不会好受。”孟朵挨着他坐下,感觉他的手很烫又赶忙裹进被子里,“不许再拿出来,发一身汗就会舒坦了。看你下次还调皮?好好的装神弄鬼往河底钻,现在得了报应,活该!”说罢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咬着牙又气又无奈地骂着。
“嘻嘻,朵朵不生气了!”他眉眼间都是笑,竟然揭开被子想要起来。
孟朵赶忙按住他,吓唬他说再乱动不听话就再也不理睬他了。他听了这才老老实实的躺着,到底是浑身不舒坦,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过了晌午,孟朵喊他起来吃饭,他哼哼唧唧连眼睛都不睁。孟朵用手摸他的身子,隔着衣服都感觉到烫人。她唬了一跳,再看他嘴唇烧得干裂爆皮,心里越发没有了底。林壮瞧见,打发人赶马车去镇上接大夫。
五福身体底子挺好,一副药下去就好得差不多了。可他喜欢孟朵事无巨细的照顾,没那么严重也要赖在被窝里吃饭,还要孟朵一口口的喂。
孟大瞧见两次没说什么,第三次竟把孟朵手中的碗接过去,“外面干活的人渴了,你去给烧些水喝。”然后舀起一大匙饭送到五福嘴边,看见他不情不愿的张嘴使劲往里面填,不等他嚼又弄了一大匙的菜塞进去。
五福看着孟朵扭身出去,想要说话可嘴里满是东西,再瞥一眼孟大的脸色,吓得不敢言语乖乖吃饭。
每次孟朵喂饭都要哄一阵,他再撒娇说嗓子疼,饭菜烫嘴之类的话,吃完总要费些时辰。今个这饭吃得却快,一眨眼的功夫一大碗饭就下去。
孟朵从外面进来,见状笑着说道:“看来五福还是听大伯的话。”
“那以后喂饭这活就交给我了,免得耽搁你功夫。”孟大一本正经的说着。
五福刚想要说话,一碗水又凑到嘴边,“咕嘟,咕嘟。”不管他想不想喝,大半碗灌了下去。
“咳咳……”他一股身坐起来,孟朵见到他似乎是呛到了满脸通红,忙过去拍他的后背。
“看他动作麻利,这病是好利索了。”孟大站起身说着,“明个儿就跟着我下地干活,别整日躺在炕上哼哼唧唧,没病也侵头的难受。”说完挑开帘子出去了。
“朵朵~”他撅着嘴巴哼唧着,“我头疼,浑身疼,难受!”
“差不多就行了,到时候大伯真得发了火,我可救不了你!”孟朵就知道他在假装,故意板着脸吓唬道。
五福想到三春背后至今还有的棒痕,又见孟朵脸上没了笑容,立即不再装病老老实实穿好外衣下了地。这熊孩子,若是不给他些楦头,还真是治不住他了。
前几日找了大夫给他看风寒,顺便看了他的脑袋。那个大夫说,五福的头是受过伤,里面有淤血才导致行为像个小孩子。不过受伤的地方并不是孟朵打得部位,而是另外一边。
因为淤血的位置要紧,大夫不敢下药,请他们另找个高明的大夫瞧瞧。林壮打发人请来的老大夫是镇上最有名气的,若是想看更好的大夫,只能往县里去找。
等到忙完了地里的活,家里的房子也盖得差不多,他们就准备带着五福去县里看病。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傻,既然知道能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直这样傻下去。治好了他,也好帮着他找亲人送他回去。
孟朵心里一直以来的愧疚少了些,可看见五福傻呵呵笑,心底还是难受。这两日她一直在想,如果五福是个健全的人,该是什么样的性格呢?如果他的病好了,还会不会这样依赖着自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