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琪深深地看进他的眼底,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阮凝。
……
沈泽臣顿住手中的动作,等着她说出大费周章下的目的,可等了半天她都没有开口,反倒松开了他的手腕,阖上了双眸,捂着小腹紧紧缩了起来。
语琪是故意的。
反正他在这里,门已经锁上了,校医、唐悦和江姝都被她打发走了,他们有大把大把的相处时间。
她也有足够的耐心,等他好好消化一下刚才她抛出的消息。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语琪安静地阖眼躺着,忍受着小腹的坠痛和冰冷,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侧。
闭眼之后听觉便敏锐起来,她听到沈泽臣的清浅的呼吸声,没有加快,也没有被扰乱,依然很平静,不知道是故作的冷静,还是真的淡定,他没有开口,大概是在思考她的目的。
语琪想笑,她也真的笑了,但没有笑出声来,只是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这一幕落在了沈泽臣眼底,他看她两眼,微微皱起了眉。
他其实知道母亲现在跟着纪总,也早已知道这个学生是纪总唯一的女儿,原本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可现在看来,他把她想得太简单。虎父无犬女,姓纪的女孩,哪怕再年幼,也不能等闲视之,毕竟是纪总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未来总会披上父亲的皇袍,去执掌一个商业帝国,总不会跟他母亲似得天真无脑。
纪总身家在市里数一数二,足可以算个风云人物,可性情却很豁达,也平易近人,没有这个地位的人通常有的古怪脾气和老板架子,一直以来对他们母子都不错。纪夫人去得早,如果不是纪语琪这个霸王一直拦着不让父亲续娶,或许母亲已经跟纪总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而不再只是以情人身份跟在纪总身边。
虽说如此,但其实他也能理解,纪语琪很早就没了母亲,是纪总又当爹又当妈,亲力亲为地将她一手带大,她自然不希望多出一个继母抢走她的父亲,代替已逝母亲的位置。对于此事,他母亲倒没太大感觉,纪总不提结婚她也不去扫兴地提,每天一样高高兴兴地过,该享受的一样不落,从不为这些事心烦,倒是纪总,经常因为女儿的任性而对他们母子颇感愧疚。
想到这里,沈泽臣轻轻摇了摇头,他慢慢地将她额角的纱布用胶布一一贴好,确认不会掉落后才轻声开口,“不是知道了我是谁的儿子么,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他既然开了口,结束了沉默,就表示他们之间的谈话可以正式开始了。语琪捂着小腹从床上坐起来,她早饭没怎么吃,中饭更是粒米未进,现在有点低血糖的症状,在改变体位带来的眩晕失衡中缓了一缓,才睁开眼睛看向他,嘴角带了一点儿笑轻声道,“你觉得我想怎么样,拿出支票签一个天文数字然后让你们母子离开我们父女么?”
她在开玩笑,可沈泽臣没有笑,他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皱了皱眉,答非所问道,“需要热水么?”
“?”语琪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去饮水机那边取了个塑料纸杯,接了一点儿热水后回到她身边坐下,将杯子轻轻递给她。沈泽臣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可他标致的眉眼掩在在氤氲白气后,显得斯文又清俊,被水汽柔化的轮廓甚至让人产生出温柔的错觉。
跟太多boss打过交道,这还是第一次在有些敌对的谈话过程中有这种待遇,语琪怔怔地伸手去接,忍不住默默地想,不愧是在绅士的国度留过学的男人,就算对你没一点意思,还是能做得处处细致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