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副将军的话尚未说完,清岑又看向另一个红甲副将,那红甲副将心神领会,即刻接话道:“殿下没问你为何要练习火阵,只问你为何不在折子上说实话。”
宁瑟听得有些懵,站得离清岑更近,甚至快要靠上他的衣袖,他也没什么反应。
仿佛早已习惯一般。
倘若换了别人站得离他这么近,指不定要遭受什么。
第七军营的副将军见状,先是愣了一愣,而后言辞恳切道:“先前预演的时候,士兵们只出了一次错,属下觉得练好火阵乃是迟早的事,为了让殿下宽心,就急急报上了成果。”
此话一出,引来女子的叹气声。
宁瑟闻声抬头,这才注意到那群副将里,有个身穿铠甲的……
女副将军。
那女将军束了一个高发髻,眉眼间自带一股英气,腰板也挺得笔直,显得十分严肃板正。
“行军练兵,怎能急于求成,又怎能虚报成果?”她道:“一念之差,就关切到兵卒生死,还望诸位同僚慎重。”
这句话,奕和仙帝似乎也曾经说过,此刻从这位女将军的口中说出,宁瑟对她的印象就非常好,跟着应和道:“副将军说得好!”
“我叫芷娟。”那女将军闻言,转过脸对着宁瑟道:“也是二十一军营的副将,你手中的军牌,正是我发下来的。”
宁瑟从清岑身侧蹦了过去,靠到芷娟面前同她说话:“原来您就是我们军营的副将军,先前听兵长提起您,没想到今日一见……”
芷娟顺着她的话问:“一见之后,有什么感想?”
宁瑟搓了搓手,诚恳道:“觉得您颇有气概,英姿飒爽。”
芷娟颇为受用地笑了笑,同时应了她的话:“听说你是副统领推荐过来的人,法力高强为人耿介,一心想来蛮荒之地除魔卫道。”
宁瑟郑重点头,跟着回了一句:“能分到二十一军营,属下也觉得很荣幸。”话中一顿,又说:“即便北漠荒寒清苦,我也会努力克服,在攻下最后一座魔城前,绝不会打退堂鼓。”
芷娟见她如此上道,心中微动几分,暗想倘若这个阿刀能生得好看一些,再变成一个姑娘,她大概就更喜欢了。
近旁清岑和那位副将说了什么,让那副将甚为紧张,诚惶诚恐道:“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再虚报一次。”
别的副将纷纷应和,表示自己会将所见所闻如实上禀。
校场内的士兵仍在晨练,偶有几团火球飞出来,蓦地炸在天边,乍看一眼煞是精彩。
宁瑟虽没上过战场,对行军打仗也一无所知,但她怎么说也是奕和仙帝的女儿,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常识。
而今,她抬手搭上额头,遮着日光向前方瞭望,提议般出声问道:“火阵这么不熟练,要不要换一个阵啊?”
清岑看她一眼,高深莫测道:“不熟有不熟的好处。”
宁瑟讶然,不太想的通其中道理。
三日后,她便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彼时正是蛮荒之地的早晨,宁瑟从自己的军帐里走出来,出门前还撤掉面具,特意站在清岑身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
他每晚来找她,只是为了抱她睡觉,衣衫齐整极为冷静,从不做别的事。
即便没有梧桐木床,宁瑟也睡得很好,因她知道魔族反攻就在近日,心中也有养精蓄锐的打算。
踏出帐门时,宁瑟已将面具重新戴上,忽而听见号角声响,紧接着便有灰色暗箭划过,附近的将士三五成群,全部拔剑出营。
魔族按耐不住,终是在这个早晨突袭了。
清岑瞬移离开,宁瑟甚至没看清他的背影,几名副将紧跟着他消失在远方,徒留下一阵疾风。
宁瑟扛起长剑,随那些兵将一起,马不停蹄奔赴第一线。
远方仍有雪山数座,黑压压的魔怪越过山头,前赴后继地涌了过来,风中夹杂着魔族的腐臭味,引得几位天兵俯身作呕。
因为有些军营还没赶到,在场天兵的数目显然不够多,宁瑟便有些慌神,远远瞧见清岑的身影,还冲他喊了一句:“殿下小心!”
他仿佛没有听到,身后追随几位副将,都打定主意要身先士卒。
此举格外振奋士气。
宁瑟刚想冲过去帮他,又扛剑站在原地,觉得根本就不用帮。
蛮荒之地朔风烈烈,扬起一阵飘散的雪霰,从雪山跑下来的魔怪先是一顿,而后彻底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面前升起一片诡谲的法阵,流光剑影交错重叠,带着无可违逆的龙族威压,仿佛千军万马奔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