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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大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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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亲信越说越兴奋。刘十九不以为然,“哼”了声,说道:“不错,俺这数日与姬宗周等相见确实甚勤。但想那姬宗周何许人也?‘当今之冯道!’……,他娘的,你们知道冯道是什么人么?”他的亲信大多都是目不识丁之辈,纷纷摇头。刘十九却也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冯道”是谁,略略解释几句,接着说道:“现在知道了吧?这就是滑头的代名词!指望这种人忠诚朝廷,替咱们上书?你脑袋没被门夹住吧?怎么可能!

“姬宗周是‘当今之冯道’,而那章渝,如你所说,又确与他走的很近,事事皆以他为马首是瞻。姬宗周既指望不上,章渝自然也是指望不上。

“你刚才还提到高延世。俺也真不知道,这高延世是真傻,还是假憨。屈指算来,自从俺来益都,见他的次数怕不下十来回了!可是有哪一次,他是正儿八经与俺说话的?有几次,你们中也是有人相从左右的,难道就没发现?不是炫耀他的军功,就是拉出他的黑奴、要不就是摆几个歌女,叫俺观看!每当俺说起正事,他就总会把话题扯开。指望他上书?

“王士诚在时,他是甚么?一个小小的千户!现如今,小邓入主益都,他又是甚么?定齐军副都指挥使!俨然已与毕千牛等平起平坐。俺只听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却从没听说过有人肯为劳什子的不相干,冒丢官被砍头的危险,去惹主上的发怒!

“再有陈猱头,你们对他的评价也确实是说的不错。‘忠烈之名,闻于朝廷。’可是,俺还没到益都,小邓就把他打发去莱州了。连这次小邓大婚,陈猱头说想亲来贺喜,小邓都没答应,不肯教他回来益都。为的是甚么?难道你们都是瞎子?看不出来?还不就为的防俺与他相见!

“俺也曾有提出,想去莱州看看。小邓怎么说?俺是从朝廷来的,他大婚,俺不可不在。拖延着俺,到现在还不肯放俺前去莱州。又且,他接连给陈猱头升官、给权,陈猱头忠烈不假,越是忠烈的人,越是感恩图报。也许你教他上书还行,若教他背叛小邓?以小邓笼络他的手段来看,可能么?……,‘赤胆陈猱头’。小邓这厮,不得不说,笼络人确有一手!”

田丰用不成了,益都旧臣也难以指望,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刘十九的亲信们绞尽脑汁,苦无良策。有人眼前一亮,说道:“小毛平章?”刘十九不耐烦,斥道:“愚蠢!没有支持,一个空头大佬倌儿,有何用处!”

没了田丰,没了益都旧臣,就算抬出来十个小毛平章也是半点用处没有。又有人道:“徐州一带,有我安丰五千军马。既如此,便趁小邓前线用军的机会,把他们调过来?如此一来,我军趁虚而入,或许,……。”

“徐州那五千人马,不是棣州的田丰!远在山东境外,若入益都,必须先过泰安。此番小邓取济南,诸路军马皆动,唯独泰安的驻军未动。所为何者?先前,他与俺说,是为防止济宁等地的察罕军马偷袭。如今看来,却也是防察罕为虚,防我徐州军马为实!若真调那五千军马入境,怕其还没到泰安,咱们的人头就先被邓舍取了!你提的此计,实在可笑。”

诸人束手无策。有人说道:“那老爷就干脆写封密信,送去安丰,请示刘太保,看看刘太保可有良策?”

“写封密信,送去安丰?此计甚好!只是,俺却问你,这信上该如何写?”

“自然是写小邓奸诈,出了诡计,……。”

“哄骗住了俺,使得俺上了他的当。这南下之事,怕是不成了。俺奉重任而来,却有愧使命。所以,请太保责罚,请皇上责罚。……,你就是想俺给安丰送去这么一封密信,对不对?你可知,若是此密信送到安丰,猜一猜刘太保与皇上会有如何反应?诸位,你们都来猜一猜。说说看。”

诸人大眼瞪小眼,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刘十九一脚把案几踢翻,叉着腰,在室内连转了好几圈,怒视诸人,恨铁不成钢,说道:“你们这是想让俺自寻死路么?俺要真是如你们所提,写出这么一封密信,俺也又还敢给你们打包票,用不了十天,安丰必定就会有圣旨召咱们回朝。待咱们回去之后,……,又会怎样?刘太保大怒生气时会有什么表现?你们没有见过么?你们活腻味了,俺还没有!”

半晌,方才有人怯怯开口,说道:“那以老爷之见,咱们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来报。却是时三千奉邓舍之命,给刘十九送礼来了。刘十九正在气头上,门也不开,高声连道:“不要!不要!已经如此哄俺,现在还指望用些许的贿赂就想,……。”话说到此处,看诸亲信惊惶无措的面容,心中忽然一动,微微一顿,转口说道,“且慢。”

沉吟片刻,他改变了决定,说道:“燕王刚刚大婚,便把礼物收下。也好让咱们沾沾喜气。另外,再备些物事,送与燕王。礼尚往来。”邓舍大婚,他已经送过一份礼了,现在接受邓舍的贿赂,也有说辞,姑且算是接受回礼。再回送邓舍一份礼物,更有深意。门外之人应声退走。

室内诸人,有人猜出了刘十九的心思,试探性地说道:“老爷,今既收下了小邓的礼物,……。”刘十九皱起眉头,斥道:“甚么小邓?没大没小!你们是为俺的随从,岂能如此不分尊卑?该叫‘燕王’!”

“是,是。老爷既收下了燕王的礼物,那朝廷的密旨?”

刘十九长叹一声,说道,“燕王枭雄。他的多谋善计,俺在安丰时,虽就曾有听沙刘二说起。但是,却直到今日,方才算是领教。”

诸人都安慰说道:“老爷是个实在人。一时不察,上他个当,却也没甚要紧。还请老爷息怒,若是因此伤了身体反为不美。”

“罢了。只恨当初,俺才来益都之时,没能下起狠手,受了他的花言巧语之骗。”刘十九又将刚才的追悔说辞重复一遍,“‘一步错,步步错。’恨只恨,俺不该给他这十来天的转圜机会。要不然,何止如此!”

诸人皆道:“是。”问刘十九,“既已中计,如今该如何应对?”

“朝廷欲使海东南下之事,咱们当然还是得尽心尽力地去办。只是眼下这形势太过模糊、还不够明朗。且等济南战事平息,再随机应变吧!”

刘十九的回答,使得诸人皆陷入思考。何为“形势太过模糊”?何为“还不够明朗”?

……

时三千回来,见邓舍。

邓舍也才见过罗家送礼的人,刚刚转回书房,问他:“刘大人收下礼物时,有何话说?”时三千说道:“说是谢主公赠赐。并有回礼一份,送给主公。”邓舍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大人果然有识之士。”

刘十九肯收下贿赂,就说明他意有转变。只是他现在的转变还只是内因,若想令他主动给安丰上书,帮益都解释不能南下,却还是非得有个外因不可。何为“外因”?就是刘十九与亲信们说的“形势”。

然则,如何才算是“形势明朗”?有个益都不能南下的借口,有个益都不能南下的原因,就算明朗。毕竟,若直说“风声泄露”,未免太过显得出刘十九办事不力。还非得另有说辞不可。而这借口,这原因,其实邓舍也早就已经给刘十九准备好了。只是现在时机不到。他打算等过些时日,待收复了济南之后,便说与刘十九听。再由刘十九,转述给安丰。

从刘十九来,一直到现在,邓舍集思广益,终将安丰欲令海东南下的麻烦大致解决。他顿时轻松许多,如释下了千钧重压。挥了挥手,示意时三千退下。从袖中取出邓承志刚才呈给他的军报,便倚在胡床之上,细细观看。军报有两封。一封是前线大营写来的,一封却是杨行健写来的。

他不急着去看前线大营的,而是先去看杨行健的。看不几眼,面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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