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萧换了简朴的布衣,戴着假发,束发后插入一根木质簪子,再绕着发髻与簪子缠上布条,青色布条垂在脑后,映衬着他俊美的相貌,不禁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他看似慵懒的倚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活动的眼珠显示他仍处于思考状态。
秦栾华不由自主的靠近柏萧,他轻手轻脚没弄出半点声响,等走到柏萧面前,见他仍没有丝毫动静,便进一步的凑近,近到能数清柏萧睫毛的距离,秦栾华几乎停止了呼吸,他盯着柏萧柔软殷红的嘴唇,有些压抑不住的想要咬上去,看起来那么软那么甜,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他想着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谁想就这小半会功夫,柏萧就骤然睁开了眼,他有一刹那的迷惑,似乎想不通眼前怎么有张脸,但很快就恢复理智,秦栾华也已经见鬼似的跳开了,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任由尴尬而怪异的气氛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最终秦栾华先开了口,毫无力度的解释听起来就像在掩饰什么一样,“我我刚才看见有蚊子飞到你脸脸……脸上。”
“是吗。”柏萧淡淡道,“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秦栾华暗自懊恼,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释,幸好柏萧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秦栾华,但不会是现在。柏萧看了一眼手机,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盯着剧本又看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想到什么般抬起头,直看得秦栾华浑身不自在,才不慌不忙的问:“你有事吗?”
“没。”
柏萧扬了扬手里的剧本,“那陪我对一下戏怎么样?”
因为有些担心柏萧,所以主动来看情况,并默默期待柏萧寻求帮助已久的秦栾华犹豫了片刻,又听见柏萧满怀期待的声音,“栾华,你可以帮我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犹如温水渗入肌肤毛孔,秦栾华只觉得骨头似乎麻了半边,连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又什么时候与柏萧相对跪坐在泡沫垫上都忘记了。
柏萧将剧本放在秦栾华身旁,但之后对戏过程中,秦栾华根本没有看一眼。
秦栾华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他虚拢袖口,随即双手平行抱臂,这个动作乍看起来有些怪,但柏萧知道,披上戏服后,这个看似无意的动作能增添不少为长者的风度,秦栾华收敛情绪,他在一刹那间,似乎就真成了那个笑看风云、运筹帷幄的智者,他既严厉又慈爱的看着柏萧,连声音也刻意压得无比低沉。
“清儿可知为师为何唤你前来?”
柏萧难掩心中震撼,他勉强克制住因为秦栾华所带来的剧烈压迫感,微微低头,声音夹着低微不甘道:“师父,徒儿不知。”
“你可放下心头仇恨?”
柏萧咬紧下唇,心头痛苦的挣扎在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语气虽然恭敬,但已经携了几分火气,“徒儿不懂,师父常说受人恩惠,当结草衔环以报,徒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家破人亡,身为人子,当倾其所有为父母报仇雪恨,此何错之有!”
秦栾华感觉到柏萧承受的压力,他本能想调整情绪,又想起待会跟柏萧对戏的那位,只得继续下去,希望柏萧能支撑住,至少把这段戏全部对完。
“你并无过错。”秦栾华沉吟道,“但此时复仇太早,你须先放下仇恨,方可行复仇之道。”
“若放下仇恨,徒儿心中岂非已无仇无恨!”
“他们乃你血肉相连的父母……”
至此,容清心头积攒的怨气全然爆发。
柏萧猛地站起身,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他死死瞪着秦栾华,嗓音带着低低的抽泣,压抑而痛苦的吼道:“师父你不懂!你没亲眼看见我父母被人杀死,他们就死在我面前!我恨不得亲手宰了那些人,我恨他们,他们毁了我的家!我原本有个幸福和睦的家!师父,我的父母,我仅有五岁的妹妹,他们都在那天没了——就是这里。”
柏萧突然停了下来,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低声道:“这个地方,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