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戚二人默默抿着唇,偷看了他一眼,用手指指了指前面,此刻他一身素白衣,这向来一丝不苟的皇上如今显得微微狼狈,一条裤管竟没塞进锦靴里,而他一双眸子如烧红的铁,不知是因欲.望未退还是因为贤妃而焦急?
他眉头一拧,匆匆往殿门口追出去,只是刚一提步,又觉心口有丝不对劲,一想到那女子,他只觉心口痛得要喘不上气来。
他猛地一弯腰,捂住心口,戚蔚与王中仁二人忙上前扶住他,他眉心紧蹙,尽是汗珠,看上前疼痛难抵,二人齐声问道,“皇上,怎么了?”
慕容肆强忍着心口剧痛,坐到一旁,急忙运功调息,尔后,楚长歌穿戴整齐出来,见他一脸痛苦,正在凝神运气,她轻轻走上前去,掏出袖中娟帕要替擦一擦额上热汗。
握着洁白娟帕的手才抬起,要贴上他热汗涟涟的额头,他猝然睁开眼来,一双充血冷眸死死望住自己,她心神一抖,咬了咬唇,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眸中肃杀,沉冷问道,“楚长歌,除了媚药之外,你还给我吃了什么?”
王戚二人又是一震,看不出楚长歌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皇上?真真是不要脸!
自然,楚长歌也看出了那两人眼中的不屑与鄙视,她冷哼一声,“阿四,我不瞒你,我还给你下了相思蛊。这蛊虫是以我鲜血饲炼而成,我便是这蛊虫的主人。你心中若再有其他女人,哪怕想,你也会痛得生不如死!”
是的,生不如死,他方才已有这种体会!
募得,他双眸暴突,一站而起,强有力的手扼住眼前女子纤细的喉咙,“楚长歌,你好狠的心!”
男子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从他眼中的那股杀意更盛,楚长歌被这男子掐得快要窒息,她看得出,这男子是真的要杀了她,然,她只冷冷得笑,好啊,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大不了同归于尽啊。
今日秦小鱼看到他们在一起,以那个女人心性,只怕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王戚二人看着慕容肆他手背上青筋勒起,手指越收越拢,生怕皇上真的杀了楚长歌。这个女人的确该死,可她毕竟是胤儿生母,他们怕皇上日后会后悔,又为楚长歌求情,戚蔚则握住皇上的手,想要阻止悲剧发生!
“呕……”
一口鲜血喷.射出来,洒了对面女子一脸,亦将她手中洁白的娟帕染红,他身子往后微微一疲软,幸得戚蔚扶住,才不至于跌倒,王中仁吓得变了脸色,惊呼一声,“皇上——”
楚长歌因憋气太久,涨红了一张脸,他在她脖子上的手一松开,她连连咳嗽几声,吸了几口空气,而空气中皆是浓烈的血腥味,她睁眼朝慕容肆看去,他脸已惨白如纸,她从不曾见过他如此憔悴过。
顿时,她心中亦慌了,她忙上前要看看这人,可教戚蔚拦住,“皇后娘娘若是有心,还请拿出解药替皇上解了这狗屁相思蛊吧。”
楚长歌僵硬在原地,慕容擎只教她炼制此蛊的方法,并未告诉她怎么破解,如今她上哪去找解药?
慕容肆轻轻推开手边两人,用力一揩嘴角鲜血,再瞧向楚长歌,尽管他现下疲惫不堪,他一双眸子却如寒星,逼仄人心,他上前一步,楚长歌立即扶了过去,他却用力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痛得楚长歌那张涨红的脸瞬间苍白,他指间一动,当着王戚二人的面,将楚长歌身上套着的那件衣服剥落,“你,不配穿这身衣服!”
不过下等的太监服而已,她不配,只有那人才配么?
他方才蛊毒攻心,也是因为在想那个女人吧,他在得知不能想那个女人后,竟要还如此执着,当着是不要命了!
王戚二人又低了低眉眼,尴尬地别开脸去,楚长歌那身子,送给他们看也是不要看的,而戚蔚到底是棵嫩葱,一见女人的身子,脸就红。
王中仁是内侍,倒也没那么多规矩,片刻尴尬后,复抬眼看向楚长歌,她身上只剩下贽衣肚兜,堂堂一个皇后娘娘落魄到如此,也真是教人有些怜悯。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都是楚长歌自找的,如此想着,王中仁也觉这女人没什么可怜了。
“皇后娘娘,你心中若真有皇上,又怎舍得如此伤害皇上,不如将那什么蛊毒的解药交出来吧。”王中仁叹了口气,如此说道,不知楚长歌这个女人看着皇上吐血心里难受与否,反正他是难受的,恨不得替皇上受了这份罪!
是啊,若是真爱,又怎舍得心爱之人这般痛苦?
可是,这男人何曾不是教她夜夜空床冷枕夜夜流泪呢?他可曾明白过她的痛与苦!
楚长歌紧紧咬着唇,眼中迸射出怨毒来,“慕容肆,即使我的方法有不当之处,可你我已是夫妻,还有了一个孩子,圆房又有什么不对?从此你心中只想着我,此毒便不会发作!又何须什么解药?”
这个女人不止心狠手辣,更是强词夺理,自私无比。
哪里还有当初认识的模样?
慕容肆凛然笑开,笑声回荡在宽阔的殿中,震慑人心,乃至连殿门口的听荷心中一颤,忍不住捏了捏手。
王戚二人对视一眼,不知皇上究竟在笑什么?楚长歌方才那番话只教人愈发鄙视,又有什么可笑的?
戚蔚离得慕容肆较近,只见他一捏铁拳,眨眼之间,他已将他腰际随身佩戴的长剑从剑鞘中抽.出,楚长歌有些慌骇,难不成他会杀了她?
下一刻,就见他将利刃狠狠对向自己,楚长歌尖叫出声,“不要——”
可却无法阻止这人,她双眸不可置信地瞪圆,只见那尖锐的剑直直戳向自己胸口,剑刃刺破衣衫刺入皮肉的声音一下子就令人浑身激起鸡皮疙瘩,血一下子便染红了男子素净单衣,可见他下手是多狠,楚长歌僵白了一张蜡黄小脸,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他胸前,双手微微颤抖着,他这是做什么?
那人一咬牙关,又是一下子利索地将利刃拔.出,没有一丝犹豫,顿时皮肉随着利刃翻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沿着那柄银剑剑尖一点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滴答滴答,却像是巨石砸在了楚长歌的心坎里。
慕容肆便是这样一个残忍的人,他对自己都能如此残忍,更何况对其他人呢?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楚长歌的声线本就暗哑,经他用力掐过咽喉之后,迸出喉头的声音早已嘶哑不堪——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疯的不是我,而是你!”他唇角越发泛白,吐字已见吃力,王戚二人要来扶他,却被他止住,他一介从血泊中爬出来的帝王,何须人扶?
“哐当”一声接踵而至,是他将手中染血的利刃用力摔在地上的声音,又吓得楚长歌全身一颤,紧接着他低迷粗噶的音色又清晰传来,“楚长歌,我感激你曾为我做了那么多,永远感激你的那些付出。这一剑扎在我的胸口,可能偿还你的一些恩情?我如今中了你亲手饲养的相思蛊,可又能偿还一些?还有一次机会,我会如此纵容你,还请你兀自珍惜!”
猛地,她惊回过神,看他吃痛要决绝甩袖而去,她慌乱之下,跌跌撞撞跑过去,又从身后环住了他,贪恋的,也是用力的,而他的身体依旧在药力下微微发烫,但他周身的气息却是骤凉,凉到她抱着她的手指泛白发颤,“阿四,求你……别如此待我……”
她鼻子一酸,便如此呜呜咽咽地道来,还希冀能挽留住他。
但她却忽略了一点,男女之间,若需要一方来低声下气的挽留,那么这份感情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楚长歌,任你百般聪明,你怎么不知即便留住了我的身体,也留不住我的心。”
慕容肆沉眉,口气平静如水。
儿时便相依为命的两人,她陪着他经历了人生最惨痛的年华,在她的认知里,他会一辈子都宠她爱她呵护着她,她深知即便她做了让他反感的事,他依旧不愿伤她的心,依然会给予她最高的地位,可如今,这一句,竟比让她万劫不复都让她痛心。
她深深爱着的男子直白地告诉她,他的心不在她那里了,而且他会把所有欠她的还给他!
楚长歌浑身一震,用力缠住他腰间的手亦是一抖微松,趁间隙,他压制着怒意与剧痛,再次用力拂开她的手,冷冷跨步而出,从他背后的楚长歌看来,他是走的那般干脆利落又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