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从黄远那里知道陈楠新作被腰斩的时候，实际上是在这之后的事情了。

她很是犹豫，但也知道这个电话她必须要打。

好在电话不难打通，很快便听到了电话那头陈楠平淡的声音：“喂。”

“陈楠，是我，梁雨。”

其实这段对白几乎可以省略的，陈楠的手机通讯录上有登记的一直就那么几个，她的电显早就提示了来电人的身份，但梁雨却摆脱不了这份生疏的隔阂感。

陈楠也是：“嗯，是你啊。”

原本以为两个人分开之后，没有了过去那些纠葛，关系至少会比以前更融洽一些，但梁雨发现，没有了合作的基础，她现在也只能是作为一个朋友而非伙伴的身份，询问陈楠的事了：“我最近看杂志……发现你的作品完结了，是这样吗？”

这声问候在陈楠看来，迟到了至少10天，虽然她很明白梁雨搬到了新的地方新的环境会很忙，没有一直的关注也是情有所原，而她如今之所以会打电话来询问这件事情，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而非炫耀或是挖苦什么的，但是陈楠的心理却难以平衡，有一种不该是这样，或是想要放声大喊的冲动。

但如果会喊出声的话，那就不是陈楠了。

她最后说出来的，也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应声。

“嗯。”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因为《棋魂》的原因，这件事不能再请郭编辑帮忙沟通一下吗，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也是可以帮忙的。”梁雨这么说道。

陈楠的声音在喉咙中哽住了，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好半晌，她才说攥紧了手机，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其实是我主动找编辑让我结束这部连载的。”

“咦，为什么？”梁雨果然显得很是吃惊，因为就她所知，陈楠的新作无疑是被腰斩的。

这点自然没错。但陈楠不想在梁雨面前丢脸，她不希望昔日并肩的伙伴看到自己如今凄惨落魄的样子，尤其还是在对方飞黄腾达的如今，那份施舍和可怜，她不需要——

“没错。是我和郭品源编辑直接说要完本的，虽然有些任性，但我无路如何都想要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感觉那个作品还是不适应我的风格，设定太薄弱，一点都不有趣！所以我和编辑约定了要重开了一部漫画，把一切都推倒了重来，这一次，真正的目标是Fantasy的顶点。”陈楠的脑中，无意识地浮现出梁雨离开那天，看了自己原稿时候所说的那番话。让自己羡慕和欣赏的那些才能，还有自己的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努力统统予以了否定。眼睛里，忍不住有温热的液体滚落了下来，但是陈楠咬住了嘴唇。

“陈楠……”梁雨一时语滞，光靠电话是无法体会陈楠此刻心情的，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了多余的事情。于是道歉道：“对不起呢。”

“……”陈楠抬头看了看空白的天花板：“别说对不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对不起，我接下来还有事要去相谈，所以……”

“嗯。对不起，打搅你了这么久。”梁雨轻声地说：“再见。”

陈楠没有再说话，就抢先地挂断了电话，她背靠在墙上。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手机从她的手中滑开了，她抱住双腿，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