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将功成万骨枯’,‘龙椅累白骨’种种句子,总觉得不寒而栗,但真正关系到了自己认识的人,或者说真正站到了此情此境,有些事、有些选择,就由不得人了!
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吴小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看了小亓一眼,然后,松开了抓着小亓衣襟的手,缓缓后退一步,勾勾嘴角:“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小亓回应,她就自顾自转身,大步往回走去,而且,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小亓没有作声,也没有跟上去。他默默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那已经变得高挑,却显得越发纤细的身影越走越快,几乎是奔逃而去,渐渐模糊在一片夜色里,再也看不见了,他还静静地注视着那边,久久默立。
一夜好眠,第二天吴小桐早早醒来,睁开眼看到窗户上刚刚泛白,依据在这个时代生活数年的经验判断,大概只有五点半左右,离着天色大亮至少也得一个小时。
天气冷了,人更不愿意起床,更愿意赖在暖和的被窝里。
但惦记着离开的小亓,吴小桐只是打了个哈欠,就麻利地起身,扯了自己的棉衣过来披上就下了炕。
梨雪听到声音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姑娘,您还是多睡会儿再起吧,天亮还早呢!”
“亓公子今儿走,我怎么也得起身送送吧!”吴小桐脑子还浑浑噩噩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半垂着眼睛,随口答应着,就往净房里走。
还没在马桶上坐下呢,就听梨雪回答:“亓公子昨晚就走了。”
“走了?”吴小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跌进马桶里去,幸好及时伸手扶住墙壁,这才稳住身体。
“是的,昨晚走的时候都快亥时了!”梨雪回道,一边走进来扶住吴小桐,站稳了,又被吴小桐挥手撵了出去。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吴小桐诧异着,一丝丝恼怒升腾起来,让她的声音都带了些明显的不虞。
梨雪连忙道:“是亓公子说不让您说……当时您已经歇了……不过,亓公子跟您留了信!”
“信,在哪里?给我拿过来!”吴小桐刚刚在马桶上坐下,这一下子差点儿跳起来。
梨雪一听连忙答应着就往外走,不过是拿了一封信回来,吴小桐也已经从净房中走了出来,洗好了手,恰好接了过去,就在妆台旁坐了下来,从信封中取出一封信,展开来看起来。
信中的字,俊逸出尘,风骨傲然,字如其人,吴小桐日日临的就是亓惟孝的字,看着自然是极熟悉的。顾不上欣赏,吴小桐就看起了信件的内容来。
“……情况突变,须连夜归去,未及面辞,深以为憾。……汝一席话,令吾深省……吾此去,归期难定,但望汝与吾各自珍重,盼再聚,喜相逢!……时人莫道蛾眉小,三五团圆照满天!……汝之小亓,行前”
洋洋洒洒一篇长信,其实也不过寥寥二三百字罢了,吴小桐刷刷刷几眼就看完了。
第一遍看完,只觉得脑子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似的,愣怔怔的眨了眨眼,又从头开始看起……
第二遍,似乎还没能理解,再看……
看完第三遍,吴小桐愣怔了好一会儿,眨眨眼,蓦地,从耳根子后头腾起一股热气来,瞬间将整张脸都熏红了!
她下意识地侧转脸,避开梨雪的目光,面朝里边坐了一会儿,自觉脸颊不再发烧,不再冒火了,表情也恢复平常了,这才吐出一口气来,眨眨眼,调整一下表情,缓缓在换回脸来。
“梨雪?”回过头来,吴小桐才发现梨雪并不在屋里,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姑娘?”梨雪端着一半盆温水回来,脸上的笑容明亮而跳跃,眼神似乎也多了些暧昧,让吴小桐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那啥,你把盆子放下,去帮我找一找那件烟紫色的软烟罗裙子吧!”吴小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屏风后走。
梨雪笑嘻嘻地把盆子放下,将胳膊上搭的帕子搭在盆架上,一边道:“姑娘说的可是那喜鹊登枝的?”
吴小桐的手都放在水里了,听了梨雪这话不由愣了一下,才道:“哪里有什么喜鹊登枝的……好你个丫头,居然也学着取笑起我来了!”
说到一半,她才醒悟是梨雪取笑,不由失笑着嗔怪了一声,就低下头继续洗脸。
梨雪笑嘻嘻地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姑娘嗔怪她该怎么讨饶……可姑娘醒过神来居然只是笑嗔了一句,就……罢了?!这是什么状况,刚刚看姑娘看亓公子那封信的时候,明明晕红了脸,满是喜悦和羞涩的。就像,就像碧桃姐姐嫁人前每每谈及程充大哥……她就以为是姑娘跟小亓公子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可这会儿看起来,怎么又不像了?
这样的事儿,事关终身的,姑娘怎么也不该就那么一瞬间的小羞涩吧?不是应该追着她打几巴掌,甚至要作势撕了她的嘴么?最起码,也该威逼利诱她,做张做势要封了她的口的嘛?
这事儿闹的,究竟是不是她们盼望多时的那样?那封信,难道不是亓公子临行前表露衷心的?
——梨雪皱巴着小脸,百思不得其解。这事儿闹的,也太恼人了些。
------题外话------
那两句酸词儿是抄的,出自唐·缪氏子的《赋新月》,非原创。
这一章太难写了……就写成这样了,亲们将就看,那啥,拍砖躲着脸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