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一愣,点了点头道:“不错。”
杨震又点上一根烟,淡淡笑了笑:“你知道吗?我曾差点杀了他。”
“什么?”杨雪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杨震,“你…你做了杀手。”
杨震苦笑一声道:“论起来我该喊你一声姐姐,请恕我暂时喊不出口,还是喊你杨市长吧。杨市长,你从小生活在京城杨家这样的大家庭里,身边到处是疼你爱你的人,衣食无忧,从来不会去想任何与痛苦有关的事情,这样的生活几乎是任何人都向往的,但是,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是怎么过来的吗?”
杨雪知道杨震接下来该讲他的故事了,没敢开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杨震又是一声苦笑,问道:“杨市长,我问你几个经历,不知道你是否经历过?第一,浑身上下被皮鞭抽打得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却还要完成一天二百公里的长跑?第二,在一根长三十米、宽却只能容下一只脚的平衡木上每天跑上十个来回,而平衡木的下面却是一群吞噬着刚刚掉下去的人身体的噬骨蛇;第三,在悬崖峭壁上徒手攀爬,身上却没有任何的利器或者安全工具,山上却有一群拿着枪的恶汉等着你,如果你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爬上来,那么等待你的就是一颗子弹;第四,昔日的伙伴,却为了一个晋级的名额大打出手,直到残忍地杀死对方,所求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第五……”
“别说了,你别说了。”听着杨震讲这些毛骨悚然的故事,杨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杨震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怎么,单是这些你就受不了了,我还没说在一群死人的尸体里一动不动地待上三天三夜,无数的蛆虫在你的身上,脸上爬来爬去,甚至于还钻到你的耳朵里,你的鼻子中,你的嘴巴里,更有一些不知名的尸虫还在蚕食着你的身体,但是你却一动都不敢动,因为只要你敢动,守在尸体周围的那些人就会毫不客气地用枪在你的头上开一个洞,让你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
“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杨雪双手抱头,痛苦地摇晃着脑袋,双手用力地在耳朵上捂着,但是杨震的声音仍是一字不差地传入到她耳中。
杨震淡淡一笑道:“这些虽然只是我那十年生涯中的一部分,但总归是成为了过去,你看看,现在的我不是活得很好吗?我不但有了工作,而且薪水还很高,而且我还有车有房,还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女朋友。”
“杨震,对不起,杨家愧对你。”杨雪虽然猜想过很多种杨震从小到大流离失所的痛苦经历,但却没想到杨震的经历简直足以与地狱相比,她无法想象,如果她将这些事情说给爷爷杨雷汤听,也不知道老爷子的心脏是否能受得了。
杨震轻轻一笑道:“杨市长,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他吗?十岁大的孩子,原本应该依偎在父母的怀中,接受着他们爱的呵护,但是我却要在那地狱般的小岛上接受着那每一步都能踏入死亡陷阱的训练;当别的孩子在受伤时被父母搂在怀里轻声呵护的时候,我却要忍住浑身的伤痛接受着第二天同样的训练。知道吗,杨市长,知道我在小岛上苦训十年的时间里,最喜欢看到的是什么吗?是朝阳,因为每一次看到朝阳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看到明天的朝阳,总觉得今天看到的朝阳比哪一天都美,每一次都认为那就是最后一次了。”
杨雪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我理解,我明白,杨震,不要说你恨他,现在连我都有些恨他了。”
杨震叹了口气道:“你不该恨他,也没有资格恨他,整个华夏有这个资格恨他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就是我的妈妈。现在我的妈妈已经被他害死了,所以,世上有资格恨他的人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杨雪从抽屉里一边掏出餐巾纸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叹气道:“难怪你要杀他,我能够明白你当时的心情。”
“不,你错了。”杨震轻轻将烟头焗灭在烟灰缸里,注视着杨雪颇为惊异的眼睛,淡淡说道,“虽然我恨他,但是我不会杀他,至少我不屑杀他。我杀他,是因为我接到了上头的命令,有人花钱要杨玉璞的命。”
“啊,难道…难道一年前刺杀爸…刺杀他的那个杀手就是你?”杨雪大吃一惊,那一次虽然她不在场,但是却听杨玉璞后来讲过,那一次若不是刺客的准头差了一点,只怕他难逃那一劫。
“是的。”杨震点了点头,沉声道,“若非我当时心情过于激动,手有些发颤,杨玉璞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