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周瑾尚且睡得半梦半醒,明理就在纱帐外轻轻叫着他的名字,道:“少爷,大老爷今日启程,您可要起床送一程?”
周瑾陡然清醒,从床上坐起来,一边伸手接了明理捧在手中的衣服,一面问:“昨日都不曾提起此事,今日为何忽然就说要走?”
明理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悄然道:“昨日大老爷与大夫人吵了一架。”
原来,昨天晚上周向荣心中高兴,自酌自饮喝得微醺,让周大夫人等了大半宿才等到。
周大夫人原本就心中不平,见周向荣又是这般表现,顿时就气怒起来,口中念叨不停,只说周向荣没有将自己的女儿放在心上。
“那不过是个庶子,你都千辛万苦求了这样的婚事来。当初我不过是要将兰娘与芳娘带到京城去好找一门亲事,你都不允许。如今兰娘与芳娘嫁了那样粗鄙的军汉,日子过得……”周大夫人絮絮叨叨地说,越说心里面越是觉得凄苦,居然开始哭了起来。
周向荣本就不耐烦与她多说,如今听她开始哭起来,更加是暴躁,对着周大夫人就吼:“那是我周家血脉,你就看不得他好?”
周大夫人被周向荣吼得一愣,回过神之后就尖叫了起来:“周家血脉也不是你的种,你这忙前忙后的,外人看了还以为是你的呢!”、
一句话恰恰好说到周向荣心中心虚之处,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他这般表现,反而让周大夫人觉得不对起来,冷了心问:“你这般表现,莫非是你心虚?”
周向荣依旧不说话,周大夫人不敢置信看他,手里面捏着帕子,恨不得能将帕子揉碎,觉得天也昏了地也暗了,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你是什么意思?莫非被我说中了?你居然真的与那二房的妾私通,养下这样一个孽种不成?”周大夫人忍住心中激怒,平静地问,“二弟居然也能忍得住,帮你养了这样一个人?”
周向荣恶声恶气地吼:“瞎说什么?我做大伯的关心一下侄子怎么了?那可是我周家唯一的血脉了!你若是有本事,就给我生个儿子出来,我定然好生养在身边,也为他求这样一门亲事来!”
周大夫人放肆地大哭起来:“难道是我的错?我不曾替你纳妾?不曾将你推到别人那里去?你后院女人偌多,又可曾生下了儿子来?不过是一个隔房的侄子,就能让你这般倾尽心力,难道我们的女儿,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周向荣听得她开始纠缠这个问题,心中一松,嘴上却好不相让:“我能生,怎么就生不出儿子来了。都是你给我挑的人不对!”
说着,起身就走,根本就不想与周大夫人在同一个屋子里待着了。
周大夫人哭着让他走了,帕子底下的那双眼睛却尖锐如同鹰隼。方才她顺着周向荣的话哭诉起儿子的话题,思绪却依旧在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上。
不过她也是知道周向荣绝对不会说,不如干脆将他气走,自己慢慢来查。如果真的是……
周大夫人一颗心往下沉,冷冷地想,她一定要让那个孽种与那荡-妇好看!
两人吵架时,外边伺候的下人不少,却都不敢靠近,于是只能知道两人吵架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周瑾此时问起来,明理也是只能支吾,却说不出话来。周瑾也就不再逼他,赶紧地梳洗了,连饭都来不及吃,起身去送周向荣。
周向荣此时已经将行装都整理好了,正在装车准备出发。周大夫人连面都不露,也不派人过来,恰恰好证明了两人吵架了。
周瑾过去行了一礼,说:“见过伯父。”
周向荣感慨看他,有心露出一个温和笑脸,却发觉自己根本就不会,只能依旧板着脸道:“在家里头好生过日子,不要到外面到处乱晃。”
一一应过之后,周瑾才小心地问起,周向荣这般匆忙地走了,可曾给两个堂姐留了话。周向荣一副刚刚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女儿的表现,忙乱地挥了挥手,道:“过两天给她们送个信就好了。如今京城里事情忙,我也是不能离开太久。如今就回去了。”
站在院子里对周瑾说一番鼓励的话,周向荣那番循循叮嘱的模样让偷偷过来看一眼的周大夫人看了,觉得分外地不顺眼。
手紧紧地捏住,她的眸光已经变得危险起来。
眼看着周向荣已经上了马车,周瑾跟着去送,周大夫人也不想再出去,目送着两人出了门之后,回去写了信分别给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周兰与周芳。
她的猜测,她要与两个女儿合计合计,探查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