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青萝还受了伤,要是被母妃看到,以后肯定不会准许她再出宫。
“狗洞?王府了还有狗洞?”念叨完,他猛地站起来,“你说有人追杀你?”
长安一脸茫然地说:“也不知道五姐姐为什么那么恨我。明明原来我们关系还算融洽来着的。”
就在这时,王府的管家跪了进来:“王爷,有……有贼混进来了!还、还迷昏了两、两位夫人。”
管家身后,跟着一位髯须大汉。此人却并没跟着管家下跪,而是直接绕到了景王身后,小声说了一句话。
“贼呢?”景王问。
“跑跑跑、跑了。”管家是个结巴,“都都、都是吴、吴决放、放跑了贼。”
景王身后的髯须大汉喝道:“你放屁!是你非让我去查看二位夫人是否有恙,我这才没来得及追上。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带了十几个人,还没追上贼?”
其实那几个人身手不凡,明显是想混入王府找人,而不是偷东西。
长安看见王爷的佩剑摆在架子上,觉得很好看,便上前拔了剑,伸手摸着刃口,刚好听到管家在推卸责任,便说:“贼混入王府,你身为管家居然没抓住还有脸来说人跑了。堂堂王府被你管成这样,你说你还有什么脸以管家的身份活着?”
管家吓得连连后退:“王爷、这这这、我我、你……你谁啊?”
王府的管家是皇后安排进来的,人又馋又蠢,胆小也极小,王府里大部分事情他都会告诉给皇后。他倒不会干伤害王爷的事,只是从来没忠心过王爷罢了。景王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他,可是又怕被父皇认为他是个有心之人,便一直容忍着。他也知道皇后送这么个人当他的管家,就是为了恶心他。
景王蹙额说:“本王的妹妹,你说是谁?”
说话间,景王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心想,她怎么一眼就认出管家的。
长安把剑递给景王,翘着嘴巴道:“三皇兄,我看你这管家蠢笨极了,既然不能给三皇兄分忧,杀了他算了。母后那里我替你说。”她甚至连管家最后的挡箭牌都端出来了,可见是真不害怕。
那管家听了这话,加上刚才受到的惊吓,两眼一闭,直接昏地上了。
长安一开始不明白皇后为何要指派这个人驻扎在景王府。但之前皇后宴请各宫,她在宴席上看到前世成为景王妃的女子,再一细想,才明白过来。管家早些年和景王妃是相识的。景王妃嫁过来之后,管家转头便成了景王妃的忠心奴仆。前世木脩围攻景王府之时,景王妃和管家两个人合谋,供出了七公主在府上,结果反而更加惹怒了木脩。景王原本有机会逃的,但那唯一的机会也因景王妃和管家的擅作聪明而弄没了。可能皇后没想到,自己安插的人最后却是帮了宸妃的忙。
管家被拖下去之后,长安和景王一起去了后院。然而后院已无异常,二位夫人也不过是受了些惊吓。
景王让吴决去传府医,一起去侧院看看长安所说的受伤的宫女。
从后院道侧院要经过王府里的一个小花园。这个小花园平时不许人进来,里头种的全是景王喜欢的珍木奇花。
但是这个时候,花园里居然有个女子,且那女子手里拿着匕首,似乎是蹲在地上挖草。
负责提灯笼的王府侍从忐忑地说:“王爷,她挖的那好像是您花重金寻来的荼蘼草。”
荼蘼草十年结一次果,果实是黑色,果壳为红色。砸碎果核,里面的会有两粒纯白色的如米粒般大小的果仁。此果仁人称万香凝,万香凝奇香无比,可入药亦可作为调香原料。荼蘼草十分难寻,通常长在悬崖边上,移植也极不容易,一度是爱好花草者千金难求的珍品。
挖草的不是别人,真是晏绒衣。
她见青萝嘴唇发干,也知道自己给她敷的药末会让她觉得口渴,便出来打算给她找点水。不过侧院一直没人住,好不容易找到一口井,还是个枯井。于是她打算到别的院子寻寻看,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小花园。
这对深谙各种花草功效,精通药理的晏绒衣来说,简直是来到了天堂。她虽然知道在景王府里挖草是不对的,可是看到难以寻到的荼蘼草,她还是没能克制住,逃出匕首,使劲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然后就开始蹲下来挖了。
晏绒衣挖完这些荼蘼草,高兴地揣进兜里,刚好抬头见看见长安和几个人站在一旁。
她朝长安挥手道:“长安,我挖到了五铢荼蘼草。你回头跟你那个王爷哥哥说一声,千万别让他找我算账。”说完她看到长安旁边站着几个人,笑容立即消失,“你旁边那个不会是景王吧……”
长安看着景王:“三皇兄,那个……她不是我的宫女。她是父皇宠爱的妃子,你看这事……”
晏绒衣也赶紧跑过来,嬉皮笑脸地看着景王:“呵呵,王爷长得真俊,心也一定善良。”不太懂宫规的晏绒衣跑过来的时候还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王爷行礼。不过转念她就想,自己明面上不是皇上的妃子,而且在长安面前她也没行礼,于是便挺直了后背。
景王肉疼不已。这几株荼蘼草他都种养了三年之久,多少是有点儿感情的,如今成了别人的刀下鬼,他不郁闷才怪。可是眼下他又能怎么办,只好咬牙道:“本王……不跟你一般计较。”
“王爷你可真善良。”晏绒衣心里一高兴,当游医的习惯立马冒出来,顺口就说,“王爷以后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尽管找我,我不收你诊金,而且绝对保证……”话说了一半,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王爷,哪怕是个不得宠的王爷,那也是王爷,哪里会缺几个诊金钱,赶紧闭上了嘴。
长安轻咳一声:“青萝呢?”
晏绒衣道:“我本来是想给她找点水的,她口渴得厉害。”
有了晏绒衣的及时救治,青萝并无生命危险,府医看完,也只是开了寻常的药方。之后,景王让人送了些吃食过来,还让吴决安排人守护好侧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前世的感激,长安在侧院里睡得很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王府的侍女等她醒了急忙伺候她梳妆,不一会,便有人端来饭食。准备开吃前,晏绒衣还拿起银针试了试。
大约是受了这些事的影响,晏绒衣愈发觉得皇子公主们一个个都不可信。她才不想莫名其妙死于她们的争权夺利。
吃完饭,长安和晏绒衣准备回宫。
外面的天有些阴沉,长安觉得,这天气预示着是冬雪将至。
随后,她又看到了杜知敏。杜知敏穿着素色的麻布深衣,腰间没有任何佩玉,正在廊檐下温书。分明是寻常得有些落魄的装束,反倒衬得他姿态清高。同样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他眉眼间的倔强从容,颇似寒风中傲雪而立的松柏,风骨卓然说的也许就是这个模样的人。
冥冥之中,杜知敏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刚好看见长安在对他笑。他忙收敛心神,对着长安行礼。
长安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微笑,让杜知敏好几晚没睡好。自那以后,杜知敏更加用功读书,只为了能在殿试中拔得头筹。
或许在公主眼里,状元身份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这却是他目前唯一能提升自己的方法。
长安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虏获了才子之心。她满脑子都是怎么让晏绒衣想法子挽救母妃腹中的皇子,连如何面对父皇的责备都没去细想。然而回宫后她才发现,父皇竟然还不知道她偷溜出宫。奇怪的是,文阳公主也是很晚才回来。
见了母妃,她才知道是母妃想法子瞒住了。
刚才下午初雪来临,依照惯例,皇上要祈福吃斋也就没来后宫。
第二天,郭华稹一脸憔悴地来颐心殿找她。长安正愁没机会找她算账,她倒自己送上门。
“五姐姐找我?”长安亦在榻上,神色散漫地瞄了一眼郭华稹。
初雪下得并不大,但天气已经逐渐转寒。颐心殿里烧了炭火,很是暖和。
郭华稹在外面也是站了好一会才进来的。长安本以为,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是等不及气得扭头就走。没想到她今日倒是挺有耐性的。
郭华稹紧紧握着手里暖炉,道:“郭长安,我有话同你说。”
“噢。”长安吃着翠儿做的点心,“说吧。”
郭华稹垂眸,吩咐宫女:“你们都下去。”
长安看着纹丝不动的宫女,开口道:“去门口守着,五姐姐有交心话同本公主说呐。”
闲杂人等一退下,郭华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长安正疑惑她到底要做什么之时,她突然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