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现在的身高不过才至她胸口,紫穗若是硬拉回去也不是不行,顶多是后面惹怒了长安自己受些责罚罢了。
“好了好了,你让朱太医拿着药箱去御花园的梅园里找我。”
紫穗实在拿她无奈,只好折回身,让人把朱太医请到御花园,随后又急急忙忙追上公主,“公主,您梦游的事情被娘娘压了下来,如今是想让朱太医给你看看是否严重。您倒好,非得让人来御花园里给你号脉,岂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长安道:“那就让朱太医等等,又不急这一时半会。”
她踏进园中,问看守梅园的宫女:“有没有剪刀?”
宫女忙拿出剪刀,递给她身边的紫穗,然后默默退下,将满院的腊梅独留给平乐公主欣赏。
长安看着紫穗,缓缓伸出手。
“公主,剪花枝这种小事奴婢来做就可以了。”
“那还有什么趣味?”郭长安拿起剪刀,“许多事情,重要自己亲手做,才觉得有意思。”她走到一株腊梅花树下,“紫穗,你帮我拉一下上面的那一枝。”
她自己还够不着。
紫穗踮起脚尖,够到了长安所说的那一枝,然后将枝干往下压。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便有了默契。
长安看着紫穗手中的十来枝腊梅,说:“紫穗,明年你是不是就可以出宫了?”
紫穗闻着腊梅花,惆怅道:“是啊,一晃,奴婢已经入宫快十三年了。”她看着郭长安,“不过奴婢已经答应了娘娘,此生都陪伴公主。”
长安有些头疼,她该怎么对紫穗讲,其实自己更需要她出宫呢?
她在心里微微叹息,离开这一片腊梅树,走到了前面的红梅树下。
无意中听到前面有人讲话。
好像是两个来梅园折花的宫女和太监。
太监的声音有些熟悉。
长安脑海里立即回想起这儿熟悉的来源。他和那天晚上自己听到的太监声极为相似。长安没想到重生后自己竟如此幸运,正在发愁这后宫的太监有上千人,到底该怎么找出那个人时,那个人就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了跟前。
她对紧跟在身后的紫穗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进到前面在说话的两个人。为了防止对方回头看见自己,她又拉着紫穗隐在花亭后面。紫穗虽不明所以,却也还是听她的话,静默不语,竖起耳朵听那两人说话。
太监道:“我给你的银子,你也不用全给家里寄去,多少自己留点在身边。你如今在景秀宫里当差,日子不会好过,有银子傍身比较好。”
“常公公,翠儿晓得。”那个叫翠儿的宫女似乎是在抹眼泪,“您对翠儿真好,翠儿这辈子都不知道如何报答公公。”
常公公道:“别说这样的话,偌大的后宫里头,我就你这么一个同乡,知道你家里不如意,不过是顺手帮你一把,无须介怀。”说着,常公公抬头看了看四周,“好了翠儿,我不跟你多说,我得回去。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来找我。”
如今的景秀宫就是一个冷宫。原来住着惠妃,如今是惠美人。父皇若不是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恐怕惠妃连惠美人也当不成。
惠妃从曾经的得宠到如今的失势,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见太子病体沉疴,便暗地里勾结前朝官员,妄图给三皇子当太子铺路,二是因为皇后娘娘发现她曾给孕中的灵妃送去可能导致滑胎的香料。两罪一并被揭发,皇上大为震怒,将她贬为美人,禁足在景秀宫,任何人不得探视;而三皇子,小小年纪就被逐出皇宫,如今住在京都的十字街景王府,且只享王爷的俸禄,没有王爷的实权。
听说,惠美人被软禁三个月之后就疯了。
伺候一个不得宠的疯癫主子,可见翠儿的日子过得多辛苦。
常公公离开后,长安缓缓踱步到翠儿跟前。
这个翠儿,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水绿色的低等宫女装,额前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疤痕,两只手又红又肿,还有皲裂的伤口,一看这手便是常下冷水的。此刻她正忙着把地上的梅花一一捡起来。
长安站在她跟前,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翠儿并不认得长安,但是她小心谨慎惯了,此时也不没去想长安的身份,急忙换成下跪的姿势,说:“奴婢是景秀宫里的钟翠。”
“景秀宫啊……我都没见过这个惠娘娘。”
紫穗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公主,这惠美人尚在禁足之中,任何人不得探视。听说惠美人疯疯傻傻,见人就打。如今景秀宫里就剩一个老嬷嬷、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
就在这时,朱太医提着药箱往这边走来。
长安看着跪在地上手足无措显得异常可怜的钟翠,说:“正好朱太医来了,让他给你看看你手上的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