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加读书活动的大人中，奈奈生和春绯是年纪最小的朗读者。奈奈生当时朗读的是《海的女儿》，她在之前的准备工作中曾经听叮叮当解说过这个故事，深有感触，只觉这个故事里蕴藏着无限悲凉。堪堪朗读结束，奈奈生已经泪盈于睫，难以成声。

在场的大人们都很惊讶，又叹息于这个年纪女孩们的多愁善感。擦干眼泪，奈奈生很不好意思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春绯和她的朋友就坐在旁边。这次读书活动之前，奈奈生和春绯见过几次，她们的读书品味很近，好几次在借阅时碰面，相视一笑而已，并没有正式交谈过。

春绯之前朗读了《灰姑娘》，系统也跟奈奈生解说过这个故事。春绯侧着脸问她：“你没事吧？”奈奈生摇摇头，朝春绯笑了一笑。她的心情刚刚平复，眼眶还是红红的。

春绯又问：“你很喜欢这个故事吧？”带着一点谅解的笑意。奈奈生迟疑了几秒钟，缓缓摇头，说道：“不，我不喜欢《海的女儿》，我更喜欢你朗读的《灰姑娘》。”

春绯很惊讶地望着她。奈奈生语速很快地解释着：“小人鱼爱着王子，以人爱神的方式爱他，专注而深情，这是她的堕落。王子选择了邻国的公主，践踏了小人鱼的爱，小人鱼无法承受这种羞辱。小人鱼有她的尊严，即使深爱王子也无法做到无限牺牲。她选择死，并不是深爱王子，而是再也无法忍受屈辱，只能用死来捍卫自己的个人尊严。”

春绯静静地听着，神情专注。

“我喜欢童话中微小的细节和暗示，也为惨烈的深情而惊动，却喜欢不起来。我曾经听人这么说过，‘爱仅仅是爱，仅仅因为不能不爱，它什么高尚的理由也不是，爱是无能为力’。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激烈地说完，少女再一次落下泪来。

春绯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温存地望着她。

春绯身边黑色头发的俊秀少年推了推眼镜，默默地注视着奈奈生，眼中不乏深思。他轻声道：“你说你喜欢《灰姑娘》？那么你对灰姑娘又是怎么想的呢？”

春绯责备地望了身边的黑发少年一眼，似乎是不满他在这种时候不好好安慰奈奈生还问她别的问题。黑发少年温柔地望了春绯一眼，嘴角含着淡淡微笑。春绯无奈地撇开脸。

奈奈生愣住了，她擦了擦眼睛，声音喑哑，却掩不住甜美的本质：“《灰姑娘》不是一个爱情故事，应该是一个复仇故事。灰姑娘如何自救，并获得自己的荣耀。从情节中流血的脚跟、被啄瞎的眼睛来看，继母和两个姐姐都遭受了*的摧残，灰姑娘获得了胜利，享受了复仇的甜蜜。”

少女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些都是她听叮叮当说过的，经过自己的理解再加工，此时复述出来，十分流畅：“因为经受磨难，灰姑娘的索求比原来更多，水晶鞋便预示着她的心理状态。用华美的装扮，让人们误以为她是一位公主，伪装姿态，高傲里隐藏着深沉的心机，基座的上升，意味着对权势的渴慕。”

“……南瓜变为金光闪闪的马车，老鼠成了神气活现的车夫，还有一双奢华的水晶鞋，灰姑娘凭借伪装的高贵，窃取王权的宠爱。她不能开口，说话会破坏她伪装出来的氛围，她在进行一场不动声色的密谋。灰姑娘故意遗落水晶鞋，恰恰是为了永远不遗落它。这是灰姑娘使用的伎俩。”

“……其他的就不说了，其实情节中类似的暗示有很多。”奈奈生突然想起自己面对是不太熟悉的人，连忙截住话头，“甜美酣畅的复仇故事，惨烈深情的爱情故事，我更喜欢前者。我心中的爱情，不适合与惨烈并肩。”她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笑容洋溢的脸庞带着说不出的亲切可爱。

春绯微笑道：“那么，你眼中的爱情是怎样的呢？”

她望着少女晶亮的眼眸，心中一片安宁。

奈奈生略一思忖，微笑道：“我不知道，但我最喜欢的一首诗是这么说的，‘风在摇他的叶子，草在结他的种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我想我喜欢的，便是如此了。”叮叮当，你听到了吗？我才不要那种惨烈的深情。少女眉宇间那种纯净温柔，十分美好。

春绯再次微笑，她轻轻道：“我叫藤冈春绯，认识你很高兴。”奈奈生也是一笑：“我叫桃园奈奈生，叫我奈奈生就好了。”

“那你也叫我春绯吧。”春绯说着，指向旁边的黑发少年，“这是凤镜夜，我的朋友。”奈奈生对凤镜夜点了点头，凤镜夜淡淡地说：“你也叫我镜夜吧。”

春绯惊异地扫了凤镜夜一眼，再次望向奈奈生时，笑容越发真挚：“奈奈生，镜夜很喜欢你呢！”春绯对男女差异看得很淡，这句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奈奈生也听出来了，她微笑道：“我也很开心，难得遇到兴趣相投的朋友。”奈奈生姑娘默默地想，戳中凤镜夜痒处的应该是《灰姑娘》吧？他在意的复仇还是野心呢？呵呵，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凤镜夜和奈奈生对视了一眼，他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只有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作者君：让奈奈生姑娘落泪的是她从小人鱼联想到她温顺贤惠的系统君……

奈奈生：呜呜呜~叮叮当好可怜~呜呜呜~我心疼死了都~

系统君：……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