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色深沉。
黑色帷幕下。一处林荫森森的红墙院落。却是灯火通明。以至于许多工作人员都是大感惊疑。要知道。平日里首长的生活很有规律。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间睡觉。什么时间吃饭。几乎都是雷打不动的。这个时候按理说早就应该休息了。怎么今天却还待在书房里。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不过惊疑归惊疑。却沒有一个人敢胡乱说什么。个个更是打起精神。丝毫不敢懈怠。别看首长平日里对他们都很和蔼亲切。不摆什么架子。可真要犯了过错。那呵斥和惩处。也是极为严厉的。一旦被赶走。那不光是一生永远抹不去的污点。而且自己的前途。也将变得黯淡和渺茫。
门口。全副武装的岗哨森然。李秘书正一脸焦虑地四处张望。不时还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过了好一会儿。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驶过來。李秘书一看顿时不由是长长呼了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车子还沒有停稳。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就推开车门。匆忙走了下來。
“蔡主任。你总算是來了……”
行色匆匆的蔡元峰顾不得和李秘书寒暄。边往里面走。边向李秘书问道:“首长还沒有休息吧。”
“还沒有。”李秘书忙答道:“自从接到你的电话后。首长就一直在书房等你。”
蔡元峰便点了点头。沒有说话。直奔书房而去。他是这里的常客。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地方。而李秘书送他到了书房门口。也就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蔡主任这么晚了还來找首长有什么事。不过不论是什么事。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秘书可以掺和的。
明亮的灯光均匀地洒落在宽阔的房间内。灯光下。似乎连那一排靠墙的黑色沙发都显得格外气派肃穆。让走进來的人。不由得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出。
蔡元峰轻声走进书房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背对着门口在书案上专心挥毫。似乎浑然不觉有人进來了。见此情景蔡元峰虽说心急火燎。可却不敢打扰。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
不多时。老人停了下來。身子又略微往后倾了倾。仔细端详了一阵。又摇了摇头。显然对此并不满意。
轻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老人头也不回地朗声问道:“元峰來啦。”声音中气十足。如果不见到人的话。完全想不到。说话的会是一个白发苍苍、身形瘦弱的老者。
“首长又再写什么呢。”蔡元峰这才笑着凑了上去。只见书案那洁白的绢纸上。写着“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八个大字。虽然不像什么名家大作那般气势磅礴、铁画银钩。却也遒劲有力、力透纸背。便不由叹道:“好。好字。”说罢又对老人嬉皮笑脸地说道:“首长。这幅字干脆就送我了吧。”
老人却是将绢纸揉成一团。扔在纸篓里。摇头说道:“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可我自己都心静不下來。又怎么能写得好字。”
蔡元峰就有些不舍地往纸篓里看了一眼。暗叫可惜。首长喜欢书法。可却极为追求完美。不满意的作品。宁可销毁了也是绝不会留下來的。要不他老人家一幅字。拿到外面去。不知道多少人趋之若鹜。而亲近的下属。能得到他一幅字。也算是天大的荣耀。而除此之外。老人也就为几所希望小学題过字。其他的不论是谁來求。一向都是断然拒绝。
老人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这才坐回沙发上。不紧不慢地问道:“看到他了吧。”说话的时候。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静。不过眼神里。却不由流露出些许的期冀和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看到了。”一提到“他”。蔡元峰就不由有些激动起來。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地说道:“像。真的是太像了。看照片的时候还不觉得。可当看到真人时。才发现。不论是外形相貌。还是言谈举止。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不瞒首长说。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恍惚就觉得。是济民兄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
话还沒说完。却见对面的老人神色一黯。陡然间发现自己失言了。便又停了下來。讪讪笑了笑。室内的气氛就微微显得有些尴尬了。
老人神色也有些凝重。似乎又像是在缅怀和追忆着什么似的。过了许久。才又喟然长叹。神情落寞中夹杂着一抹无奈的痛惜之意。低沉着声音道:“小杨给我说过了。这孩子这些年來。不容易啊。”
对于以前的这些事情。蔡元峰似乎也知道一些。神色便黯淡了下來。不胜嘘唏地说道:“是啊。这一晃就二十多年过去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來的。好在卫国及时找到了他们。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对于小辉。首长您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
他也算是老人身边的亲近之人了。比起其他人來说。说话自然要随便一些。
老人就摇了摇头。沒有回答。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沉默片刻后。又看着蔡元峰问道:“小杨这次來首都。有沒有给你说过有什么事。”
蔡元峰闻言就面露苦笑。说道:“说了。是为了乐黄高速的事。这不一來就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題。”
“乐黄高速。”老人微微一怔。苍老的面色变得有了几分红润。沟壑遍布般的皱纹。似乎也舒展开來。望着蔡元峰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不是西陉省的事吗。和他有什么相关。”听蔡元峰讲完事情的缘由。他不禁又哈哈笑了起來:“这个小杨。还真会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