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画板颜料通通搬进储藏室,安琪准备明天继续。
夜辜星留她吃饭,安琪想答应来着,可是一想到她哥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还是灰溜溜走了。
“战野,替我送送安琪。”
“是。小姐,请吧。”
安琪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这人也太神出鬼没了,眨眼就到跟前儿。
“辜星,那我先走了,拜拜。”
“嗯,再见。”
一路上,安琪在前,战野紧随其后,两人之间始终隔了一步远。
安琪故意放慢脚步,可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保持不变,她叹了口气,“你非得跟在后面?”
战野不说话。
“你上来,跟我说说话呗。”
“这样也能说。”
“可我拧着脖子不舒服。”
想了想,战野上前一步,与她同行。
“你真的是护法吗?”
“现在不是。”
“你犯了错?”
战野沉吟一刻,抬眸看了她一眼,“大错。”
安琪惊喜地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有一双深邃黑亮的瞳孔,就像她颜料盘里的黑色,纯粹,无杂质。
“那你习惯现在的工作吗?”安琪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别误会,我没有掀你伤疤,或者讽刺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当我没问。”她不甚在意地耸肩。
“什么事情都是从不习惯到习惯。”
安琪脚步一顿,战野跟着停下。
她转身,靠近,战野沉沉抬眸,高大的身躯岿然不动。
再近,她看着他,笑意纯真,男人皱眉。
就在她抬步作势再近的时候,男人退开,敛眸颔首。
安琪两手一摊,“你看,你一开始没动,后来动了,说明我越近,你就越不习惯。所以,有时候,是从习惯到不习惯。”
战野没有开口。
安琪也觉得索然无味,挥了挥手,“别送了,我那儿不远。”
“夫人吩咐我,务必把小姐送到。”
“哦,那你就跟吧……”
战野不着痕迹落后一步,看着女子纤细的背影,疑惑顿生……
他竟看不透……
晚饭时间,夜辜星盛了碗汤推到安隽煌面前,又替两个小东西夹了菜,这才端起饭碗。
“煌,你说,有没有可能用嘴衔住子弹?”
“通常情况下,在一个正常人身上,不可能发生。”
“若是不正常呢?”
“这个要看对子弹运行轨迹的把握,找准角度,并且反应迅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要有一口锇制的牙。”
“锇?密度太大,且有色,根本不肯能做成牙齿……”
“还有一种材质可以做到。”
“什么?”
“你不觉得应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吗?”
“哦,看人耍杂技,想不明白。”
“去年,M*方科学家开发了一种透明金属,由铝镁尖晶石中提取,比普通防弹玻璃轻便,却坚韧百倍。”
夜辜星似有所悟,原来战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
……
最近,纪情十分低调,自从交出六部大权后,就一直蜗居宅内,推掉了所有应酬、聚会。
就连郑萍亲自上门,都被平嫂以“老夫人需要静养”静养为由拦在门外。
至少,外界看来,这个强势了半辈子的女人在遇到劲敌之后,终于消停了。
但夜辜星知道,不可能!
一时的风平浪静,往往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纪情坐在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换台,面前的矮几上摆着一盘外观精致的茶点,一杯龙井,清香袅绕。
白皙的手指捏起一块,纪情放进嘴里,面色骤然一沉,掀翻了整张矮几,玻璃碎裂的响声格外刺耳,平嫂在卧室都听见了,忙不迭丢了手里的被子毯子。
匆匆赶到客厅,便见那一地的玻璃碎,还有摔成渣的红豆糕,而纪情则面色不善地坐在沙发上,整张脸僵硬着,冻成了冰块。
“我的小姐哟,您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又给您添堵?”平嫂老脸焦愁。
“呵……”纪情冷笑,“一看风向变了,就朝一边倒,都是些下贱的东西!”
平嫂看了眼那盘摔碎的红豆糕,心下了然,“小姐,您犯不着跟那些墙头草置气,自有天收拾,您自个儿别气坏了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翻盘的机会在后头!”
纪情闻言,面色稍缓,再三忍耐,好歹没有再发脾气,只是冷笑不改。
“翻盘?我还没输,她有什么资格让我翻盘?”
平嫂连连应是,“那个小贱人不会猖狂太久,如今,有二少爷在,迟早要收拾她!”
提起儿子,纪情眼底掠过一抹母性的温柔,这是面对安隽煌时,从未有过的情绪。
一个母亲,能偏心到这个地步,连平嫂都有些咋舌。
若是纪情和安隽煌的关系不那么恶劣,也不会被夜辜星给活生生逼到这份儿上,完全是不留情面,明目张胆撕破了脸。
“二少爷最近在忙什么?”纪情缓声开口。
平嫂目光一闪,二少爷自从周岁宴返岛以后,就没离开过占鳌,待在自己院子里,和那个什么影后恩爱缠绵,甚至不曾来探望过。
虽然事实如此,但话可不能这么说,否则遭殃的还是她。
平嫂笑了笑,不动声色隐去眼底情绪,“这个我倒不清楚,不过,听人说,是在和M国好莱坞接洽,要投资一部大制作。”
“隽臣那孩子出门在外,风里雨里,只怕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他小时候最喜欢喝我煲的人参甲鱼汤。你明天到库房取两支老参,至少要二十年以上的,然后让厨房准备些芦荟,方便去油,中午让他到我这儿来吃顿饭……”
纪情吩咐了一大堆,平嫂却面色犯难。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小姐……”平嫂有些艰难地开口,“您忘了,库房的钥匙……已经不在我们手里。”所以,根本不可能拿到老参,而且小厨房也撤了,人都打散分到各个部门,如今,除了每个月从财务部拨下来的生活开销,她们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纪情面色一沉,“好啊!好啊!平嫂,你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儿媳妇?!糕点掺水也就算了,如今想要两根老参煲汤都捉襟见肘!她还真是会当家——”
“小姐,您别生气,我明天去库房问问看,登记了应该就能拿到……”
“登记?!”纪情两眼发狠,“登记什么?我拿自家库房里的东西凭什么要登记?”
“夜……那个女人掌权之后,就开始迫不及待整顿六个部门,以前的规矩……全改了……”
“全改了?你说清楚……”
平嫂开始细数夜辜星这些日子以来的“丰功伟绩”,尤其是听到各部门重新洗牌的消息,纪情面色白得近乎透明。
“完了……全完了……”
她这几十年来精心培养的心腹全被夜辜星给一棍打死,没了那些人,她还拿什么东山再起?!
“小、小姐?您别吓我?您这是怎么了?”平嫂赶紧掐她人中。
纪情吃痛,幽幽转醒,嘴唇哆嗦着,毫无血色。
“不……我不会认输!她不会得意太久的,你等着看吧!”纪情桀桀笑开,眼底怨毒缠绕,一抹诡谲的深光涌动着,宛如死神舞动的黑色镰刀。
平嫂莫名一个寒颤,“小、小姐,别做傻事……”
“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
平嫂老泪纵横,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
不管背地里如何暗潮汹涌,明面儿上,倒是一派和谐。
夜辜星派人时刻关注着纪情那屋的动向,事无巨细,都呈报上来。
说实话,照目前这个状况,她只能跟对方耗着,总之,不可能直接一枪把人给毙了,毕竟,她还有个“老夫人”的头衔,是安隽煌的母亲。
就算她敢,那十几个老头也不会同意,到时,一人一句,估计得被烦死。
既然如此,耗着就耗着呗,等过个三年五载,她还年轻,对方可就不一定了。
五十岁的女人老得快,尤其是容易动怒的女人!
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自从绝儿被死神联盟的人绑架之后,她的对纪情和安隽臣这对母子一直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
这次安隽臣借两个孩子的周岁宴,明目张胆返岛,夜辜星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至于纪情,被拔掉了虎牙,但难保不会伸出利爪,得把指甲也一个个剪掉才行。
“你说,她昨晚大发了一通脾气?”夜辜星挑眉。
最近纪情太安静,这突然一闹起来,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邓雪点头,“听那边盯梢的人说,是茶点不合胃口。”
“有人吃惯了金镶玉,吃不惯窝窝头。”
“那现在……”
“我这个当媳妇的,自然要聊表孝心,老夫人可金贵着,谁都可以委屈,就是不能委屈了她呀!”
邓雪抿唇,抬头望天,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位演绎得炉火纯青。
“让厨房好吃好喝的送过去,另外库房那边也带个话,老夫人想要什么尽管拿,务必先满足她!”夜辜星把一个“先”字咬得格外沉重。
邓雪会意,看向夜辜星的眼神既敬且畏,那种忌惮又佩服的小眼神儿,当真是百般滋味在其中。
她只知道,不久的将来,纪情将成为安家后宅的公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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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快乐!乖宝宝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