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这是她的儿子。
——就够了。
她的绝儿是一匹注定驰骋原野的烈马,翱翔天际的雄鹰,所以,她不给他鞍鞯,也不给他鸟笼,纵容着,给予他所渴望的一切!
即便,递枪杀人。
或许,这是她唯一庆幸的地方——幸好绝儿不是悲天悯人的活佛,也不是救苦救难的真主,他跟他的父亲一样,拥有一颗果敢而勇毅的内心。
安隽煌黑眸沉邃,看向儿子的目光,不像在看一个孩童。
突然,他沉沉开口——
“绝儿,你想好了吗?”严肃,冷然,不像父亲对儿子,却也不是上司对下属,放在古代,或许可以称之为“君父的威严”。
夜辜星双拳收紧,却没有开口,这是父亲要教会儿子的事,她不能插嘴,即便心疼,也只能忍住。
安绝眼里闪过懵懂的微光,再怎么沉稳,终究也只是个孩童。
点了点头,他是想要的。
安隽煌抬步走到他面前,矮个儿的小豆丁只能抬头仰望,却丝毫不显怯弱,即便在父亲那样强势和刻意压迫的目光下。
男人大掌往男孩儿瘦弱的肩膀上一扣,夜辜星头皮一麻,却生生强忍住上前的冲动。
绝儿小小的身板儿措不及防,骤然一闪,险些朝一边栽倒,瘪了瘪嘴,下意识看向麻麻。
夜辜星笑得勉强,目露鼓励,却并未有所行动。
安绝别开眼,倔强的目光迎上父亲冷沉的眼眸。
“这样,你还要吗?”安隽煌再次开口。
男孩儿歪斜着一边肩膀,倔强抿唇,点头,下意识将手连带着枪向远离父亲的方向移动,却收效甚微。
一支枪的重量,于他,至少现在的他,还太过沉重。
安隽煌加大了力道,小小的身子歪斜得更加厉害——
“这样,你还要?”
“要!”瘪了瘪嘴,已经染上哭腔。
安隽煌目光一狠,绝小爷凭着一口傲气就是不撒手,即便小身子已经承受不住父亲给予的压力,摇摇欲坠。
“煌,够了。”夜辜星走到父子俩身旁,沉静开口。
男人看了她一眼,夜辜星回视,却在那双如黑曜石般黑亮深邃的瞳眸中看到了欣慰和自豪的亮光。
夜辜星松了口气,把儿子揽进怀里。
绝儿安静地把头埋进麻麻肩膀,怀里却抱着那把黑飕飕的左轮不肯松开,仿佛这是他赢回的奖品,胜利的佐证。
现场霎时沉寂,旋即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议论声、私语声、道贺声……
“可喜可贺!小少爷英雄出少年,今后必有大造诣!”
“虎父无犬子,恭喜安少!”
“小少爷好胆识,必将大展宏图,会当凌绝顶指日可待……”
……
“这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可以这样?”娇俏年轻的声音。
“唉,傻丫头,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为人父母的苦心了。”谆谆善诱的慈爱。
“不管什么苦心不苦心,这样做就是不对!怎么可以把大人的意志强加到下一代身上,万一这不是孩子想要的呢?”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又不是孩子想要的呢?”母亲的目光,一如既往和蔼且宽容。
“我……”她哑口无言,却还在无力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不管怎么说,孩子都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
“你不是那个孩子,怎么能够断定他不是快乐的?囡囡,这是安家的孩子,生来就注定与众不同。刚才,看见了吗?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可是,妈妈!”
“傻丫头,你该庆幸,自己是个女孩儿,可以肆无忌惮地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忤逆哥哥了。”
“乖女儿。”这位母亲险些笑出了热泪。
……
面对众人的恭贺声,安隽煌表情冷淡,显然不愿意多说。
邓雪取过话筒,笑着宣布宴会结束。
熙熙攘攘的人声逐渐远去,有人告辞,有人话别,夜辜星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因为她感受到怀中小人儿轻微颤抖的身体,颈部传来滚烫的湿意……
“儿子,你委屈吗?”
小身子一颤一颤,不说话,但夜辜星知道,他默认了,因为更加滚烫的触感自颈部传来,蜿蜒而下。
“可这是你自己选的,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这样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知道吗?”
“唔……”小猫一样的声音。
“男子汉不能哭。”
“不……哭。”
夜辜星笑了,拍拍他的背,“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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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瓦可怜的小绝儿昂!